任憑舟 作品

第38章 第38章

    盛夏又低下頭,“因為,這不是我能決定的,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這就是你一個人的事。”他語氣堅定。

    “即使實際上不是,也要當做,這就是自己一個人事。上哪個大學,考多少分,突破哪一個艱澀的知識點,都只是自己的事,與他人的期待毫無干係。只有做自己的事,掌控自己的方向盤,路徑才最清晰。”

    盛夏說:“如果真是我一個人的事,當時我應該會學文科,我可能確實沒有理科的腦子。”

    張澍凝視她半秒:“或許文科確實更適合你,但這很無奈,已經是定局。更何況,我不認為學理科的比學文科的聰明,文字邏輯是世界上最基礎的邏輯,所有邏輯最開始的表達都是文字,而所有科學的最終極,是哲學。你文字裡的邏輯結構那麼清晰,你的思維是極其活躍的,敏感而精準,誰敢說你不聰明?”

    從來沒有人說過,她聰明。

    盛夏心間微微震顫。

    “你帶著你不適合學理科的預設,怎麼能大膽去學呢?”張澍望進一雙孤立無援的無措眼睛,嘗試用她“文化人”的角度去說:“走路要看前路沒錯,但那隻針對高個子,如果當下只能爬,那就看好手臂之距的路就好了,哪裡有抓手就去抓,過了這段泥濘,前面再站起來。”

    “手臂之距……”盛夏喃喃。

    “只做好眼前的題,讀好眼前的書。管它是理科文科,管它跟你的遠大目標有什麼關聯?這題我必須會,這個知識點我必須記住,這個方法我必須掌握,別管其它有的沒的……什麼系統性啊,什麼基礎性啊,什麼壓軸題啊,提分性價比啊,這些分類和理論不適合你去思考,也不用執著單一科目單次考試的得失。”

    是啊,她總在擔心自己基礎不牢固,覺得先鞏固好上個知識點再去深入;有時候她也太執著於系統性,每一科都要理出個所以然來,在本子上密密麻麻畫了許多思維導圖,缺一環就會很慌,實際要寫題的時候,哪裡記得這些系統……

    想想真的是自我感動,無用功。

    他怎麼都知道?

    “我還來得及嗎?”她幾乎是無意識地問。

    張澍說:“我不好給你灌雞湯,這個時候就要保持絕對的清醒,既要相信自己行,又要接受自己可能不行,既要明白不是每次都行,又要堅信下一次能行。無論今天如何,一覺睡醒,新的清晨。”

    盛夏看著他。這個角度,她需要微微仰視,少年表情慵懶,但眼裡有光。

    她好像終於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強了,他理應這麼強。

    張澍:“其實這些,都只是高談闊論,最重要的是,你要開心一點,灑脫一點,不會就問,就繼續學,左右不就是一張卷子,不要太當回事,學習也可以很純粹。”

    “真的嗎?”

    “真的,”張澍點頭,“你錯題已經整理得很好了,但沒好好多看,提分不可能一蹴而就,數學這次是第一次考三年全部內容,知識點又多又散又細,本來平均分就低。不是你沒有進步。你這麼聰明,還這麼努力,不會有一個壞成績的。”

    兩秒後他又補充:“我說的是最終。”

    語氣淡淡,言辭切切。

    她神態有點呆呆的,良久,她喃喃:“我有點相信,當初韓笑找你聊天最後死心塌地的事了……”

    張澍一愣,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轉而笑了聲,“是麼,我常常感覺我是一個哲學家。”

    盛夏:……

    他剛剛才說,哲學是科學的最終極呢。

    光不見了,黑洞裡出現了自戀狂。

    張澍見她神態終於放鬆了些,笑了笑,“這些你都從哪聽的,還聽說我什麼了?”

    還聽說――你和校花不可言說的二三事。

    當然,盛夏沒說出口,低頭揪著自己的褲子。

    張澍笑一聲,邁開一條腿,踩上她坐著的那一級臺階,忽然湊到她面前,平視她,“所以你也死心塌地了?”

    哌哌哌――

    江水拍岸,氣勢逼人。

    盛夏凝望著近在咫尺的狡黠眼睛,心就如同這江水,來去、方向、力量,都不由自主。

    糟糕,她再也無法用“聊騷罷了”來阻止瘋狂的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