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巍 作品

第四十九章 當年雨

    同行皆笑之愚,唯女持傘,紅妝豔麗,含笑撫雨:“同幸。”

    …………

    姑妄言之姑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料應厭作人間語,才愛秋雨傘下魂。

    …………

    吳青回到家中,在吳老三不停歇地“可不敢再去,可不敢再去”駭怕聲中,涼水沖洗掉身上血漬。

    換上一身乾淨衣裳後,先取出藏在鍋裡的駁殼手槍,本想將其修好,但奈何吳青實在沒有用槍的經驗,幾次拉動套筒,都未弄出卡在槍膛裡廢彈,又不會拆槍,乾脆塞腰裡,置之不理。

    而後便將赤色細禾刀用報紙包上,拎著一個包裹,和吳老三一起投宿到餘江水西區,吳老三一個做篾匠的老友家中。

    一路上小心謹慎不必多提。

    篾匠姓鄧,吳青叫他鄧伯。大半夜被吳老三叫醒,居然都沒有惱火,反倒是看著吳老三吳青大包小包的,好像瞧出了什麼,急急忙忙將二人讓到家中。

    …………

    幾乎是同時。

    天柱合作醫院。得知了孫子死訊,而趕來的李介明問道,

    “醫生怎麼說?”

    “死於腦部槍傷。”

    連一句“我們盡力了”都未聽到,醫院的走廊中,李介明腦子眩暈不止,身旁管家阿富連忙將他扶到一旁條椅上坐下。

    坐到椅子上的李介明,雙手壓在柺杖上,面色鐵青。

    一夜謀奪十九處公共碼頭的喜悅,在失犢的悲痛中,頃刻間蕩然無存。

    李介明得獨子,中年疾亡。兩個孫子承接了他所有的希望。

    過去積攢的名聲,今夜一過,煙消雲散。殺個血流成河,李介明也不過是為了子孫計。

    他今年七十有四,沒幾年好活了,今夜的瘋狂,不過是臨死前想給孫子留份家業。

    分散圍殲船幫公口?聯合鎮守使管春武成立水東安保公司?威逼黃雲岸?已全落到實處,大獲全勝?

    任他老謀深算,策無遺漏,可大孫子一死,小孫子年幼不知事。

    一切的謀劃全成空!

    狠狠吞淚一口,李介明問道,

    “仲文為何出門?”

    在來醫院前就調查過一通的阿富回道,

    “一個義安堂,名叫阿龜的小爛仔來找仲文少爺,說是知道瘦仔的下落。”

    瘦仔的下落?那個參與搶奪九守劍,所以被他當做引子的瘦仔?不是說,只是一個身手好一點的武師而已嘛?

    李介明詫然怔住,

    “瘦仔?”

    阿富幅度極小地點了下頭,生怕觸怒這個如火藥桶一樣的老爺。

    李介明牙根裡蹦出幾個字,

    “把仲文帶去找瘦仔的爛仔呢?”

    “阿龜?也死了。”

    “那他們要去找的瘦仔呢?”

    “不知,少爺他們,是死在了路邊。”

    李介明“哆”了聲柺杖,

    “明知道人手不足,為何陳壽元放了信號後,還跟著仲文出門,為何不將他攔下,為何不向我稟報?”

    護衛一旁的飛天槍徐威斟酌著語氣道,

    “陳兄向來魯莽,也許,是立功心切。”

    李介明今年七十有四,到底有幾年,甚至幾月好活,都難以猜測。李介明一死,李仲文幾乎板上釘釘的李家下一任家主,還未開業的餘江安保公司第二任總董。

    陳壽元想提前討好下一任家主,屬實尋常。

    李介明鬚髮皆張,一把將手中的柺杖摜地上,柺杖在水泥的走廊上“邦啷”亂滾,旋即被李介明的咆哮聲壓下。

    “給我把義安堂的人全給我抓來,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瘦仔找到,我要他死!”

    李介明一把抓住阿富的衣領,怒聲重複道,

    “我要他死!”

    …………

    天一亮,吳青與吳老三謝過鄧伯,便出了鄧伯家。

    一夜的糟亂,拉板車的腳伕樂開了花,拒馬攔街攔了三天,他們生意停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