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隱 作品

第50章 第 50 章

    殿裡的宮燈點的不多,光線不算太明。

    許久沒等來面前人叫起的秀女忍不住拿眼角偷偷往上瞄著打量一眼,而後就被對方的眼神凍住了。

    殿內宮燈的光線打在榻上無聲靜坐的男人臉上,半明半暗,他緘默視著她,黑到嚇人的眸子似卷著駭人冰渣。

    朱靖面上無過多表情的看著眼前女人。

    新鮮嬌妍,如枝頭上的花苞般惹目,聲音也嬌柔,如鶯啼燕語般動耳,身上散來的花香不濃也不淡,應是沁人心脾的。

    明明好似沒什麼不對,卻又好似全都不對!

    他呼吸漸重,擱在膝上的手逐漸握成了拳。

    這一刻他竟生出種難以忍受的感覺。

    更可笑的是,這一刻他竟沒絲毫欲推此女入榻的衝動。

    簡直荒誕,無稽。荒謬絕倫!

    “馮保,換個人過來!”

    秀女渾身哆嗦的被請了出去,至此也不知到底是哪裡犯了盛怒。

    馮保很快又安排了個新進秀女過來。可這個秀女依舊步了前者後塵,滿心歡喜的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臉色慘白的離開。

    殿裡的人沒再繼續令人叫秀女過來,反倒是叫人送了酒來,喝了半宿。

    夜半時分,朱靖仰躺在華貴寬大的御榻上,眼前浮起的竟是昔日那個女人穿著月藍色斗篷,款款朝他而來的旖旎豔景。

    他慢慢低眸去看,薄薄被寢突兀的高出的輪廓,無不代表著他性致高漲。他繃僵了面,這一刻黑眸裡翻卷的是怒,亦是欲。

    光線透過帷幔在他輪廓鋒利的面容上落下明明滅滅的光。

    朱靖強收回伸到一半的手掌,寸寸握起狠捶向榻沿。

    閉眸粗息,借痛意來平復壓制那高漲不絕的欲。他還當真不信,自己能一直被她拿捏住。

    翌日恰逢早朝,馮保進來伺候聖上洗漱時,見聖上眼底濃重青黑的模樣,心頭不由一跳。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只覺得聖上近來愈發面色不好,似乎都顯了幾分病態的枯槁來。

    馮保的這種擔心在今日的朝堂上得到了驗證。

    當聖上突然吐血昏倒在龍座上時,可想而知,那一刻的朝堂是何等的兵荒馬亂。

    這一日太醫院的太醫們幾乎全聚在養心殿,商討著聖上病情及開藥的方子。大臣們也候在養心殿外等著結果,而妃嬪們更是爭先恐後的來看看聖上情況。尤其是兩位有子嗣的妃嬪,更是比任何人都急。

    太醫診斷,聖上這是久鬱於心,導致鬱氣淤滯凝塞,加之急火攻心而至的急病。更兼之數月來聖上宵衣旰食,夙興夜寐,又常宿醉,壞了身體穩固方導致這場病兇急了些。

    聖上這一病來得兇險,直待第二日方慢慢轉醒。

    清醒來的當天,他就將殿內所有人都揮退出去,只餘馮保一人在殿。

    “馮保,若此番朕,龍馭賓天……”

    “聖上!”馮保眼哭著跪下,膝行過去,“太醫說了,聖上並無大礙,幾副藥下去就能好的事。所以望聖上莫要說這般不吉利的話。”

    朱靖喘口氣,緩緩眼前發黑的境況。

    “朕,只是說……萬一。”身為帝王多年,他從來事事皆在掌控之中,這大概是他平生頭一回因死亡的突然逼近,而生出種對自身無力掌控的挫敗感。他猶記得那刻黑暗襲來時,那種深入骨髓的涼意,以及那種無法形容的孤獨。

    “馮保,記好朕的遺詔,若有那日,朕……要她殉葬!入陵寢,與朕合葬。”他黑眸灼灼盯著榻邊人,“看著朕馮保,告訴朕,你聽明白了嗎?”

    馮保簡直不敢直視帝王那黑沉的雙目。

    “奴……奴才,聽明白了。”

    “記好了,朕只要她,朕的陵寢裡,只有她。”

    “奴才,明白。”

    朱靖這方重新躺了回去,眯了眸,嗓音沙啞沉沉又道,“那個閹人,便將他挫骨揚灰。灰灑的遠點,至少要離朕陵寢百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