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 163 章

    國際一流大師編排的節目自然是完美非常。

    但薛林遠卻認為,舞曲高潮部分的連跳動作,也就是一個3s緊接著上2t的二連跳動作,對凌燃來說有些難,想要換成其他簡單一些的。

    奧古斯托卻非常堅持。

    “凌,這是整個樂曲的昇華!”

    他熱切地看著凌燃,“事實上,這已經是最低級簡單的安排了!沒有了這個連跳,就不是完整的節目!有了它,你會拿到第一的!”

    第一這兩個字從奧古斯托嘴中一出來,薛林遠就敏銳地察覺到凌燃好像有些不同。

    可還沒等他分辨出來有什麼不同。

    凌燃就用不算流利的意語答道,“我一定能學會這個動作。”

    這下編舞的人也滿意地走了。

    被留下陪著凌燃嘗試編排動作的薛林遠簡直愁白了頭。

    他非常不贊成凌燃上二連跳。

    薛林遠不贊成的理由也很充足。

    凌燃的訓練強度非常之高,簡直是在日常試探身體的底線。

    可即便如此,時間太緊張,凌燃的三週跳裡,除了最開始練的薩霍夫三週,也就是3s跳,成功率高一些。

    其他幾種三週跳的成功率甚至還不超過百分之三十。

    練習時都不超過百分之三十,賽場呢?

    在壓力山大的賽場上只會更低!

    現在就要上二連跳?3s+2t?

    跳完一個薩霍夫三週跳後,連口氣都不喘,立刻接上一個後外點冰二週跳的連跳?

    那不就是還沒有學會走,就開始想跑?

    就不說節目時的成功率了,訓練強度再增加的話,說不定會對凌燃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

    要知道,高高跳起之後落冰的劇烈衝擊,很容易對還未長成的關節造成嚴重損傷,影響發育。

    所以青年組的小選手一般都很少上四周跳。

    倒也不僅僅是因為四周跳難度很高的緣故。

    凌燃才十五歲,未來大有可為,不能因為一次比賽就早早燃燒完自己的職業生命。

    因為傷病退役不得不早早的運動員薛林遠見多了,但他絕不希望凌燃成為其中的一員。

    但凌燃仍然非常的堅持。

    前幾天,他無意間撞見省隊的人來接觸薛林遠,顯然有收編薛林遠的意思。

    凌燃的技術水平離同齡人的第一梯隊還差得遠了,如果不拼一把,在這次比賽裡拿到不錯的名次,省隊可真不一定看得上他。

    如果他拿不到名次,進不了省隊,不光是霍老爺子不會同意他繼續練花滑,說不定連薛林遠都會離他而去。

    這叫他怎麼能接受。

    凌燃覺得自己其實是在背水一戰。

    他在冰上滑了十幾年,花滑就是他的生命,是他存在和證明自己的意義。

    在他還沒有為自己,為華國拿到一枚世界冠軍的金牌之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花滑的。

    “我會按照奧古斯托的編排跳二連跳。”凌燃微微蹙眉,“這是最好的編排。”

    薛林遠當然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啊!

    整個樂曲的高潮部分,需要一個引子引爆情緒。

    這是整個編排的最大亮點。

    而3s+2t,其實已經是連跳裡比較簡單的安排了。

    畢竟薩霍夫的s跳落冰用的是右後外刃,而後外點冰,也就是t跳,它的起跳使用的也是右後外刃,不需要換刃的話,就會輕鬆不少。

    更不用說t跳是個點冰跳,起跳時還能用左腳的刃齒點冰借一下力。

    “你確定自己能做的到嗎?”

    薛林遠簡直要抓狂了。

    凌燃搖搖頭,實話實說,“不能保證成功率。”畢竟他這具新身體稚嫩又生疏,他用起來還沒有那麼得心應手。

    薛林遠的眼神都絕望了。

    “讓我試一試吧。”

    凌燃額角的碎髮垂落下來,因為出了汗,鴉黑的髮絲黏在白皙肌膚上,低著眼,看上去很有幾分乖巧恬靜。

    乖巧個錘子!恬靜個錘子!

    都是裝的!

    薛林遠看凌燃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了。

    他怎麼會不知道凌燃的處境艱難呢。

    事實上,他原本就沒打算一直待在俱樂部,從前合訓的隊友已經幫他爭取到了去省隊執教的機會,這也是他一個月前拒絕凌燃的深層次原因。

    可誰能想到,凌燃是根好苗子,他帶上之後就不想撒手了呢。

    薛林遠打心眼裡比誰都相信,凌燃一定能練得出頭。

    凌燃有很高的天賦,又肯吃苦,明明是十五歲最貪玩的年紀,卻自律得讓自己都汗顏。

    現在看來,他對比賽的勝負欲也是高得嚇人。

    薛林遠覺得這是好事。

    想要成為世界頂尖的運動員,怎麼能沒有與之相配的強烈勝負欲呢。

    這樣看來,倒是自己這個教練反過來拖弟子的後腿了。

    “好,那我們就試一試。”

    薛林遠鬆了口,卻也沒全松,“但你不許揹著我偷偷地練,一不小心摔得狠了,傷著筋骨,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已經做好薛林遠不答應就自己偷偷地練,再在節目時偷偷上的凌燃猛的掀起長睫,眸子裡亮晶晶的,盛滿白織燈的碎影。

    “哼,弟子都敢上,教練怎麼能不上呢?”

    “不就是拼一把嗎!”

    薛林遠伸出了手。

    凌燃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薛林遠才想起來解釋說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個打氣的動作。

    可還沒等他說完,凌燃右手握拳一下輕輕擊中了他的手心。

    薛林遠哈哈地笑出了聲,“咱們這是不是叫心有靈犀!”

    從前上場前做過無數次這個動作的凌燃彎彎唇,也露出了個笑。

    少年臉龐白淨,柔軟的輪廓還是滿滿的膠原蛋白,帶出點稚氣,但沉靜精緻的眉眼已經有了青年俊美的影子。

    薛林遠看著就嘀咕,“才十五呢,就長得這麼好,以後上了賽場,那可就佔便宜咯!”說著說著,他想到這便宜也是他們佔的,又笑了起來。

    凌燃聽著從前就聽薛林遠說過好幾回這樣的話,彎了彎眉眼,深深呼出一口白氣。

    他剛才說的都是實話。

    華國地域遼闊,人才濟濟,他對俱樂部聯賽其實並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

    或許會成功,或許不會成功。

    但誰又知道呢?

    運動員的一生,有九成以上的時間都是在準備比賽之中,準備的結果卻不能保證。也許永遠都不能站上那座窄窄的領獎臺,也許連領獎臺的邊都摸不著。

    在比賽結束前,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是最後的贏家。

    但這也是競技體育的魅力所在。

    運動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挑戰的,從來都不止是對手,還有自己。

    訓練,備賽,是所有運動員能走的唯一離夢想更近的捷徑。

    也是他們登上萬眾矚目的賽場時的最大底氣。

    眨眼又是大半月。

    才入秋沒多久,東北的溫度就已經降下來了,華國花樣滑冰俱樂部第七屆聯賽,終於在瑟瑟秋風里拉開了帷幕。

    凌燃也終於登上了霍家的私人飛機。

    準備趕往自己接收新身體之後的第一場比賽。

    目標,h省h市,遠南星冰場。

    知道周譽只想要他一個,不想接納薛林遠的時候,凌燃就放下了筷。

    “我不想去。”

    除了成為世界冠軍,凌燃第二想做的,就是讓薛林遠也摸一摸他的金牌。

    前世他一直是萬年老二,多少人對薛林遠拋出了橄欖枝,甚至當面直接就說凌燃以後不可能再出成績了,讓薛林遠放棄他,再挑個好苗子培養。

    可薛林遠依舊沒有離他而去。

    即使薛林遠其實比任何人都知道,凌燃已經到了天賦的瓶頸,可能永遠摸不到那枚金牌。

    薛林遠對他仁至義盡。

    他也決不能拋棄薛林遠。

    凌燃的態度很堅決。

    薛林遠撓撓頭,“先見見再說吧,萬一不是比我們想的好呢?”

    凌燃沒有應聲,但第二天還是在他的催促下去見了周譽。

    周譽的確沒有要接納薛林遠的意思

    他開出的條件就是讓凌燃加入h省隊,並且拜在他的門下。

    這條件不可謂不誘人。

    要知道,現任男單的一哥,明清元沒進國家隊的時候,就是周譽帶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