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華國站是本次大獎賽的第二站。

    凌燃在比賽的前兩天, 就提前住進了s市賽方安排的酒店。

    明清元選了r國站,前兩天就比賽完了,已經飛回集訓中心, 正在為自己能在r國站幹掉其他選手,拿到本次r國分站第二名的好成績高興。

    不過說歸說, 他還是非常嚴肅地提醒了凌燃十幾好遍,一定得仔細再仔細, 千萬不要在比賽前動外面的東西。

    聽說松山徹就是因為不知道吃錯了什麼, 比賽過程中臉色發綠, 接連摔了3a和四周, 甚至連著兩個跳躍都沒有足周,被判了降組, 自由滑直接就缺席了。

    基本上是與總決賽無緣了。

    賽季初就遇到了這種糟心事,也不知道松山徹還能不能調整得過來,在世錦賽上一雪前恥。

    凌燃頓了頓, 才回了句好。

    明哥其實是多慮了,他根本就不會在比賽時動外面的吃食。

    說實在的, 就連賽方提供的飲食,除了所有運動員同吃同用的, 其他的,他根本就不會碰。

    薛林遠也是這樣, 他連喝水的杯子都是自帶的, 根本就不放心凌燃用外面的杯子喝水。

    好在華國站到底在本土地盤上, 倒也不必如何憂心。

    這些看似是小事,實際上一點都輕忽不得。

    想要取得不錯的成績, 除去天賦, 努力, 科學的訓練外,其實還需要一點點運氣與小心。

    運動員的每一步都遊走在懸空的鋼絲上。

    能站到最中央領獎臺上的,一定是能將各方面都做到極致,最無可挑剔的那一位。

    但也只有一位。

    最中央的領獎臺太窄太高,容不下第二個人。

    跟明清元聊了幾句之後,凌燃就換好訓練服,去了從前還在青年組比賽時,就慷慨替他提供練習冰面的俱樂部。

    那個大腹便便的老闆一聽說是凌燃來了,登時就笑得見眼不見牙,愣是從四樓的辦公室跑到一樓,高高興興地把人迎了進去。

    他的表弟兼副手也在,就忍不住嘀咕,“才第一年參加比賽,又不見得一定能贏,有必要那麼殷勤嗎!”

    然後就捱了一個腦瓜崩兒。

    “你懂什麼!”

    老闆還是樂呵呵的,“去年一開始有人看好凌燃嗎?一個都沒有!他不還是從大獎賽衝到了世青賽,冠軍拿到手軟。世青賽的那個節目配置可不低了,又練了這麼大半年,今年升了組肯定也能拿到不錯的成績。”

    “又不一定能拿冠軍……”副手還想反駁。

    老闆橫了眉,“今年不拿明年拿,早晚都能拿!到時候咱們這地界一說,就是世界冠軍訓練過好幾回的俱樂部了,名頭得多響亮!”

    副手也笑,“那倒是真的。”

    不過他想到一個事,“哥,你聽說那個什麼啟明星俱樂部了嗎,收費低得很,也不知道是要幹什麼,跟做慈善一樣,前一陣子在s市也開了家分店呢,聽說跟凌燃也有點關係。”

    老闆壓根沒放在心上,“無所謂,他們收費低,收的人也多呢,跟咱們這走高端路線的就不是一個定位,搶不了什麼生意。”

    兩人嘀咕幾句,就把這事撂下了。

    凌燃正在空蕩蕩的冰上練習。

    工作日,人就少,這間俱樂部走高端路線,人只會更少,基本上都是一人一片空閒的冰面。

    維護成本高得嚇人,也難怪會員費高得嚇人。

    但人少有人少的好處。

    凌燃沒有去自傢俱樂部,而是來這裡,就是出於這個考量。

    馬上就要比賽了,他需要更多地專注在節目本身。

    少年在冰上練習著自己的節目,薛林遠就在一旁拿手機錄。

    場裡有攝像頭是不錯,但拿手機離得近,可以錄到很多遠景照顧不到的細節,比如說,手部的細微動作變化。

    在節目的細節處理方面,薛林遠其實覺得,凌燃和秦安山絕對是屬處女座的,一模一樣的吹毛求疵。

    他們倆為了短節目繁星裡,敲鐘少年和幻夢中的星星同舞時,那個旋轉時表達喜悅與纏綿的變幻手勢,愣是一起刷完了不少相關的舞蹈視頻,才定下了具體的方案。

    事實上,這種細節,在表演時,是極有可能被裁判和觀眾忽略的。

    裁判們在意的是手臂姿勢是否對身體旋轉的重心有影響,是否能作為加分提級的條件;觀眾們就更直接了,這個運動員轉得夠不夠穩,夠不夠標準好看,才是他們給出掌聲的關鍵

    但作為節目本身的表演者,凌燃顯然有著更高的追求。

    那就是他所表演的節目,每一個細節都要出自精心的設計,都能經得起放大鏡一幀一幀的分析和琢磨。

    薛林遠想想他的話,覺得還挺有道理的。

    花滑運動員的花期本身就短,一個賽季基本上就打磨一套節目,終其一生,能展現在冰面上的節目總數就那麼多。

    既然註定曇花一現,為什麼不能做到極致,把每一套節目都變成經典代表作,值得觀眾們無數次地回放與品味呢。

    但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在休賽季裡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修改與打磨,對每一點一滴細節孜孜不倦地追求和完善。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賈島的這句詩總會浮現在薛林遠的腦海裡。

    而這一次的大獎賽華國站,大概就是他的寶貝徒弟第一次試劍的舞臺了。

    薛林遠覺得這事簡直不能想,一想就讓人熱血沸騰。

    成年組的第一戰!

    大半年的沉寂與磨礪,凌燃身上的每一處擦傷與淤青都見證著他對這次大賽的執著與期待。

    原本薛林遠還覺得自己一定不能對凌燃有所要求,免得給凌燃增加壓力。

    但見識過這大半年裡少年的成長與努力,薛林遠又覺得,或許惦記惦記領獎臺什麼的,他家寶貝徒弟也不是沒有那個實力。

    就是這話實在不好明說出口。

    說了要被其他選手套麻袋的!

    誰家教練敢大刺刺地說他家一個十六歲才升組的小選手升上成年組的第一戰就劍指領獎臺的。

    這牛皮可吹得過了啊。

    薛林遠趕緊回神,用攝像頭緊緊追逐著屏幕裡纖細的少年身影。

    越看越覺得,其實凌燃在這大半年裡變化真的很大。

    原先的嬰兒肥漸漸褪去,雖說還沒有褪完,但立體的五官輪廓明顯變得清晰,原本就不算小的眼睛愣是又大了一圈,烏亮烏亮的,溢滿靈氣。

    而經過體力和舞蹈方面的雙重惡補,凌燃原本就因為長相而格外突出的氣質越來越舒展。

    即使矇住他格外出眾的臉,放在人群裡,也絕對會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那是一種充滿著力量感的柔韌,帶著冰冷寒氣長年累月淬鍊出的清涼爽徹。

    至於其他硬件方面麼,薛林遠覺得,等到了比賽的時候,所有人都會看到凌燃的變化的。

    不能想不能想,再想就要樂得笑出來了。

    薛林遠竭力繃緊了臉。

    凌燃根本就沒注意自家教練滿腦子的官司,他還在想節目跳躍配置的問題。

    秦安山給出不同層次的方案之後,就一句話,想上哪個上哪個,只要別受傷就行。

    畢竟賽季初一受傷,傷筋動骨一百天,一定會影響後續的比賽。

    薛林遠就相對保守一點。

    他認為盧卡斯是出了名的慢熱型,賽季初的狀態一直都很糟糕,凌燃只需要拿出中等方案就足以保證自己拿到總決賽的門票,沒必要冒著受傷的危險,一開始就上大殺器。

    大殺器就是要留到總決賽用。

    薛林遠對凌燃瞭解得透徹,知道他的要強,更知道自己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但他既然是凌燃的教練,有些話就不得不說。

    至於凌燃聽不聽,就要看他自己是怎麼考量的了。

    凌燃其實完全沒有壓箱底的寶貝要留到最後再用這種意識。

    在他看來,花滑本身就是展示技術與藝術的項目,既然能做到,就要將最好的一面展示給每一場比賽的所有觀眾。

    這跟比賽的層次沒什麼關係。

    只要是比賽,只要有觀眾,他就該做到最好。

    這也是對老朋友的敬意。

    少年滑完一曲,彎腰摸了摸冰面。

    是吧,老朋友?

    他站直身,汗珠佈滿的臉龐上還帶著笑。

    薛林遠就知道自家徒弟心情不錯。

    就得保持著好心情,才能輕裝上路不是,他終於也憋不住笑了。

    凌燃這邊的氛圍整體都很輕鬆。

    盧卡斯那邊就是水深火熱了。

    這位m國的一哥一向身強體壯,是典型的力量型選手,能影響他的必定不是暈機倒時差這種小事。

    而是他簽約的俱樂部。

    是的,m國的冰雪愛好者眾多,商業運作模式也相當成熟,絕大多數運動員都會簽約俱樂部或者經紀公司,由他們負責包裝和運作。

    他們也能因此獲得訓練所需的經費和冰演、代言分成的酬勞。

    畢竟冰雪相關的項目都太燒錢了,沒有被資助的運動員甚至需要靠休賽季不停歇的冰演來籌齊下一個賽季的比賽費用。

    畢竟像奧委會對運動員的資助費用,並不是什麼層次的運動員都能申請得到。

    當然了,像盧卡斯這種已經站到金字塔頂尖的運動員早就實現了財富自由,甚至年紀輕輕就擁有了自己的豪宅和豪車。

    但這並不是說他沒有煩惱。

    譬如現在,盧卡斯就拉著行李箱,一臉煩躁地走進自己的住所。

    國際電話那頭,他的經紀人十分的不滿。

    “華國系的裁判一向嚴苛,他們連自家選手都不會偏向,你為什麼不留在m國比賽呢?本土的裁判一定會對你情有獨鍾!盧卡斯,這不是你任性的時候,你身上的那些代言,都是……”

    盧卡斯胡亂答應著,一進屋就裝模作樣地喂喂兩聲,假裝信號不好,就關掉了手機。

    為什麼來華國呢?

    盧卡斯自己也想不明白。

    是因為凌燃嗎?

    好像也不是,哼,那個華國少年雖然很出色,但也沒到需要自己關注的程度吧。對,就是這樣,他才不是因為好奇凌燃的成長速度才來華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