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那讓他覺得好多了。

    ……

    徐飲棠在通往頂樓的走廊岔路前駐足。當他還是病人來這裡的時候這裡只有一條路,走到盡頭就是媽媽的房間,另一邊則是堅固厚實的牆壁,撞上去會磕得頭破血流。

    這是病人看不到也無法進入的秘密通道,所以有時徐飲棠明明看見護工從那個路口出現,卻怎麼摸索也只能找到一堵高牆。

    他看了看通往媽媽房間的一邊,轉身走進他曾經無數次徘徊卻不得其門而入的岔路。

    黑暗的走廊散發著空氣不流通的腐臭黴味,憋悶逼仄像踏入了一條夾在牆縫裡埋在地底下的暗道,透過徐三花翅翼上的一點亮光,牆上顏色豔麗詭譎的壁畫隱約可見。

    那上面畫著祭祀的場景——一個渾身焦黑身材高大的女人站立在火焰之中,腳踩骷髏搭建起的高臺。許多小人圍繞著她俯首叩拜,將脖子上繫著繩子如同牲畜的奴隸投入火中,火焰冒出的滾滾黑煙組成扭曲痛苦的人臉形狀,

    畫面透著十足邪惡詭異的氣息,光線昏暗人臉在陰影中搖晃,叫人只看一眼便彷彿能聽見萬千淒厲尖銳的哭嚎一齊在耳邊響起,一股寒意湧上喉間,似乎也要被拉扯進壁畫裡活活燒死一般。

    徐飲棠仰望著壁畫上女人模糊焦黑的臉,突然感覺有人從背後頂住了他的後腰。

    “別動!”

    男人聲音粗糲地低呵。徐飲棠能感覺到刀尖劃破皮膚的些微刺痛。他順從地停住腳步舉起雙手:“你是誰?”

    “閉嘴!”黃安富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惡狠狠地命令道,“帶我去地下室!”

    他費盡心思騙了國特科的人混進來可不是為了給醫院送菜的,有那兩個小子做擋箭牌他只要行事小心走護工進不來的秘密通道就不會被抓住,而眼前這個醫生無異於送上門的開門鑰匙。

    他要去的地方必須得是醫院的內部人士才有通行權限。

    徐飲棠像被黃安富嚇了一跳,結巴著問:“什、什麼地下室?”

    “別裝傻!”黃安富把刀尖往前送了送,“三病區可沒有第二間地下室!”

    徐飲棠囁嚅:“我真的不知道地下室,我是今天新來的……”

    他沒說謊,他從來沒有在三病區見到過什麼地下室,就連徐三花也迷惑地表示整棟樓上上下下每個角落蝴蝶遍佈,也沒找到哪裡有通往地下的道路。

    黃安富恨恨淬了一聲,罵了句廢物又威脅道:“不想死就跟我說的走。”

    徐飲棠聽話地點頭,老老實實按照黃安富的指示在通道里七拐八繞,就是要他撞牆都硬著頭皮往上面撞——牆後面又是一條更加隱秘的暗道,壁畫上的面孔愈發密集醜惡,一個個堆疊變形如擠在牆壁另一側窺看著外面,迫不及待要衝出來擇人而噬。

    這是徐三花都沒有發現的空間,驚得徐三花不住抖動著翅翼鱗粉撲簌簌往下掉。尤其當它發現牆壁裡的那些臉會攻擊它的蝴蝶——雖然蝴蝶們飛得快只損失了一兩隻,也讓出生起就沒吃過虧的徐三花嚇得不輕。它下意識召集醫院裡的蝴蝶一群群簇擁向徐飲棠的影子,如同炸起毛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大更強的小動物。

    大批蝴蝶翅翼撲扇的聲響漸漸蓋過了通道里鬼哭般的幽咽之聲,飛揚起的鱗粉如火星炸裂,通道里猶如驟然湧入一股瀑布激流,浪花飛白撞擊著牆壁發出山崩地動般震耳欲聾的巨響。

    黃安富被嚇得臉色大變,腿一軟跪在地上對著壁畫上的女人咚咚咚連連磕頭,嘴裡喃喃念著“鬼女娘娘饒恕”之類的話,磕得額頭烏青鮮血直流,好似將徐三花的蝴蝶當成了他口中的“鬼女娘娘”顯靈。

    徐飲棠不得不停下腳步花了點時間安撫驚慌失措的徐三花,又拎起癱軟在地上的黃安富,“接下來要往哪走?”

    黃安富哆嗦著小心翼翼抬眼向上瞄,徐飲棠半張臉沉在陰影裡衝他微笑,詭譎冰冷不似人類的鬼魅氣息激得他一個寒顫,感覺腦袋裡愈發昏昏沉沉手腳軟得像麵條,被什麼妖魔鬼怪給吸走了精氣似的。

    ——他的影子裡有無數蝴蝶收斂翅翼,吮吸著他脆弱的神志壓驚。

    ……

    通道的盡頭是一扇門,門上繪著更為精緻的祭祀場景,燃燒的火焰鮮紅如同飛濺的血液,置身其中的女人從站立變成了端坐的姿勢,周身鬼臉猙獰像簇擁著她又像束縛著她,女人燒成一團的扭曲面目栩栩如生,令人油然產生一股恐懼森寒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