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風 作品

第1317章 宮牆內外

    高務實之所以這般肯定,自然是有原因的,而且這原因說起來還特別簡單。

    王錫爵萬曆十年就因為父親病重而回鄉侍奉老父,其中經歷父親逝世而守制,再因為此前高務實的阻礙而未能第一時間起復等等,前前後後算是耽擱了差不多五年時間。

    對於出生於嘉靖十三年、已經五十四歲(虛歲)的王錫爵而言,他雖然還有十七年以上的宦途生涯,但浪費的五年畢竟是實打實的,一定會想著要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補上”。

    而與高務實履新之後要燒那“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樣,王錫爵也肯定要燒這新官三把火,不僅要燒,還一定要燒出一番模樣來,才對得起他王太倉的大名。

    如此,高務實認為從小就重視名聲且頗有點“好做驚人之語”的王錫爵,在抵京之後一定會把這次機會牢牢抓住,以期能給自己起復造勢。雖然情況不同,但他肯定會想起當年高拱起復時的盛況,並爭取自己也能“搞個大新聞”。

    然而料人如神的高司徒這次只料對了一半:王錫爵緊趕慢趕,在高務實上完營救疏的第三天下午便趕到了京師,然後確實搞了個大新聞——但卻不是針對“謗君案”及其餘波,而是另一件更大的大事。

    王錫爵下午抵京,次日一早便上疏言事:請皇帝早正國本!

    在疏文中,王閣老用他名揚天下的文筆力圖讓皇帝知道早正國本的重要性。

    其實“正國本”的重要性哪裡還需要王錫爵多說,這幾年早有不知道多少人提過這事了,在各種各樣的奏疏中早就把道理翻來覆去說得明明白白,皇帝就是根木頭也一定清楚了。

    所以講道理是一方面,雖然身在蘇州但卻深悉京師情形的王錫爵當然也不指望自己面子這麼大,一開口皇帝就認慫了,因此他不僅是講道理,而且給皇帝指出了一條明路。

    按照王錫爵的說法,現在皇帝的“問題”在於想等嫡子出生,這一點他作為臣子完全可以理解。但嫡子何時出生是誰也不知道的,而國本卻不可久懸,畢竟皇長子朱常洛已經六歲(虛歲),對比皇上本人當年而言,再不出閣讀書就有些遲了。

    那麼怎麼辦呢?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要解決“嫡庶之別”,而這一點在王錫爵看來是有辦法解決的。

    什麼辦法?讓皇長子拜皇后為母,暫由皇后撫養。

    當然,以王錫爵這樣的學霸,提出建議的時候肯定要找些憑據,所以他又在疏文中舉例,說漢明帝的馬後、唐明皇的王后、宋真宗的劉後等,都曾撫養諸位妃子的兒子為自己的兒子。因此,請皇帝指令皇后撫育長子,則長子就是嫡子了。

    不僅如此,王錫爵還考慮到皇帝不喜歡皇長子的生母,又提出一點:這樣一來,則皇長子生母也就不必尊崇位號,以致於壓制了皇貴妃。

    王錫爵不愧是王錫爵,學霸不愧是學霸。如果按照他的這一套搞下來,看起來居然皆大歡喜了!

    這裡尤其要點明的一點,則是心學派歷來是主張以皇長子為太子的,而實學派在這件事上則顯得有些舉棋不定。

    大多數實學派官員由於被高務實的立場所影響,一直低調支持皇帝“等待嫡子降臨”的說法。

    然而王錫爵的這一手,直接動搖了實學派大多數官員的立場——嫡庶之別既定,皇長子為太子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了啊!

    高務實本來好好呆在家裡等待王錫爵在“謗君案”一事上出招,誰知道人家的確是個厲害人物,不跟著高務實的指揮棒轉,反而開闢第二戰場,把火燒到了國本之爭上去。

    而且王錫爵這一手釜底抽薪還有另一層作用,即是將實學派內部本來就有的高、許之爭擴大化——許國本意也是認為應該早正國本的,此前主要是因為他在上次重陽大會上被高務實壓制了,因此與他想法相同的實學派官員也只好都跟著他偃旗息鼓,但他們的這種想法並沒有因此而徹底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