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風 作品

第1270章 東返

    朝廷在經濟上厚待藩王不是一天兩天的歷史,已經具有相當大的慣性,而眼下恰巧又是開藩禁的關鍵時刻,忽然來這麼一手,讓其他藩王怎麼想?

    別說“毀於戰火”了,這個理由一看就是扯淡,明擺著是做給天下人看的,與和尚頭上的蝨子沒有區別,沒有哪家藩王會真的相信——你就那麼巧,正常賜予的田地所有地契齊全,其他手段得來的田地便通通丟了地契?這戰火怕不是成精了!

    這件事高務實之所以一開始就打算自己辦,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是實學派這個強大改革派的主舵手。同時,不管是論家族根基還是朝中實力乃至於聖眷,他都穩如泰山之固。如此,再加上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威名,他要做這件事,藩王們多半不敢啃聲——惹毛了這位小爺,萬一乾脆慫恿皇帝槍打出頭鳥,逮著某位跳得厲害的王爺搞削藩,那可怎麼辦?

    你是以為他不敢,還是以為他打不下來?

    安南定北都是過去的事,就先不說了,就憑他能輕易平定西北,這人除了皇帝之外,還有誰敢惹啊?君不見他一出馬,蒙古人都老老實實派兵跟著他的大纛走了嗎?

    毛伯溫當年的戰功說起來可遠不如高務實現在呢,世宗皇帝都為他寫下了“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先生解戰袍”的詩句,可見大明文帥地位之高。如今高務實有這幾次戰功加身,正常來講,只要他不謀逆,天下間絕大多數人對他的崇敬根本不必懷疑。

    任何一個時代都需要英雄,而與大明這個帝國與生俱來的剛強相匹配的,則是這個皇朝對英雄的格外推崇。

    更何況還是一位文武雙全的英雄,那就更不必說了,藩王們絕不敢自討沒趣。

    可惜現在情況有變,高務實要臨時交卸西北事權回京,擔子落到了魏學曾頭上。魏學曾資歷雖老,威望卻只是侷限在實學派內部。

    而且,他現在也不是京官,只是封疆大吏罷了,以他的為官的經歷而言,他也談不上是今上的近臣,沒有高務實那種對皇帝的巨大影響力,藩王們可未見得會怕他。

    魏學曾自己肯定也是知道這些的,所以剛才也沒有明確表態答應高務實,只是說自己會酌情考慮,妥善處理。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高務實很清楚陝西三邊現在的情況,哱拜之亂之所以能成,其中的“底火”就是減餉,如果財務問題解決不了,這“底火”就始終存在,萬一再出個哱拜呢?九邊的將領裡頭又不是隻有哱拜一個蒙古人,其他人也未必不會有野心想要趁勢而起。

    但朝廷沒錢是客觀現實,指望戶部拿錢來填窟窿,殺了沈鯉估計也做不到。內帑或許有三瓜兩棗,但也不可能都拿來填這個巨坑,再說也多半不夠。因此要把這“底火”消滅,就只能讓西北自己想辦法。

    這個辦法不能從底層老百姓著手,他們手頭能有幾個錢先不說,關鍵是那些錢絕非“餘錢”,都是活命錢啊。拿了這些錢,搞不好就得搞出闖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底層不行,中層又一時找不到理由,那當然就只好找上層。放著已經到手的一大筆錢不想法子,這不就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嗎?

    可惜,交權已經交過了,最終怎麼決斷,這個權力已經到了魏學曾之手,高務實也只能勸說,無法強迫。

    這天晚上,踐行酒宴畢,高務實又會見了陝西巡按、延綏巡按和新任寧夏巡按,就戰功的清點一事做個交接——這個權力一般都由巡按形式,一如他當年在廣西那樣。

    不過高務實這麼大的功勞擺在這裡,三位巡按也不至於沒事找茬,很愉快地談妥了。

    次日一早,高務實便率領援軍主力東返,依舊留在西北的宣大援軍只剩下李如松一支。

    李如松因為此前被調往莊浪衛助戰,現在不僅是一時回不來,而且魏學曾還考慮到莊浪衛那邊脫脫和伊勒都齊的蒙古軍高達五萬,朝廷兵馬還是多一點比較好,最起碼說話都硬氣一點,可以避免很多麻煩。因此魏學曾便和高務實說了說,把李如松留了下來,高務實也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