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風 作品

第1055章 流爵,世爵

    於是兩人分賓主坐好,高務實的兩名烹茶丫鬟上前開始展示茶道。

    在大明嘉隆萬這一段時期,茶道可不是尋常人在家裡燒了開水一衝那麼簡單,不過也不像唐代陸羽的二十四茶器、宋代的“茶具十二先生”那樣複雜,基本上是日趨簡明,不過依舊非常“專業”。

    尤其是像高務實這種文臣世家的出身,對於茶道必須有所講究,而且高黨本身就有茶道大家的存在——明代茶道代表作之一《茶寮記》的作者陸樹聲,便是高黨的重要人物[注:本書卷一時偶有提到過陸氏兄弟]。

    “園居小室,禪棲其中,中置茶灶,備一切烹煮器具、烹茶童子,供過路僧,騷人羽客而飲。”就是陸樹聲所提倡的。

    當然,這只是強調一種“茶禪一味”的意境,具體到高務實這樣的身份,“禪”的色彩會稀薄一些,而“怡然”之風更濃。

    所以高務實不用烹茶童子,而用烹茶丫鬟,她們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專門訓練出來的,既要把茶煮好,又要動作優美。娉婷婀娜的身姿,曼妙的揚手分杯、燒水煮茗,本身就已經是美到極點。

    別說品茶了,光是欣賞她們的茶藝,便已經是極大的享受。

    這些丫鬟都是高務實的母親張氏親手調教之後給他送來的,專攻茶藝,不務他事,府中稱之為“茶娘”。

    李成梁發達了不過十幾年,雖然權錢兩不缺,但缺就缺在這種底蘊,與張氏那種數代豪富之家相比,在這些細節上可就大大的不如了。

    眼見得高務實的丫鬟們都是茶道大家的表現,不由得羨慕異常,感慨道:“少司馬府上,不過區區使女,於茶道竟也卓然自成一家,成梁粗鄙之輩,今日才是真要牛嚼牡丹了。”

    高務實輕輕一笑,道:“汝契兄過譽了,不過若要說這茶道,我大明茶道與古之茶道,倒的確有些分別,不知汝契兄戎馬倥傯之餘,是否有所涉獵?”

    李成梁連忙擺手,道:“粗鄙之輩,胡亂煮了就喝,哪敢論道?”

    這當然是謙虛了,李成梁家裡也是有烹茶童子的,只是不至於像張氏這樣專精於“生活樂趣”罷了。

    高務實便笑道:“蓋羽(指茶聖陸羽)多尚奇古,制之為末,以膏為餅。至仁宗(宋仁宗)時,而立龍團、鳳團、月團之名,雜以諸香,飾以金彩,不無奪其真味。然天地生物,各遂其性,莫若葉茶烹而啜之,以遂其自然之性也。故我大明取烹茶之法,而末茶之具,崇新改易,自成一家。”

    “哦……原來如此,受教了,受教了。”李成梁一邊答道,一邊心中暗忖:這些個文臣就是麻煩,你家的茶藝雖然出眾,但也不必總提,要不然何時能談正事?

    不料說曹操,曹操就到,高務實話鋒一轉,便道:“我以為‘各遂其性’四字,尤其關鍵,就如同這將兵為戰,將領各有所長,有人善守,有人善攻,有人善騎,有人善步……”

    李成梁目光一凜,精神一下子集中起來,朝高務實望去。

    高務實倒似乎沒有在意李成梁的反應,而是繼續道:“既然如此,朝廷用人也該有此講究,善守的便叫他去守,善攻的便叫他去攻,善騎的便叫他將騎,善步的便叫他將步。

    推而廣之,亦是如此。適合斷案的,便叫他安心斷案;適合帶兵的,便叫他專心帶兵;適合理財的,便叫他實心理財……汝契兄以為然否?”

    李成梁總覺得高務實話裡有話,可仔細想來,這話原本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無非就是知人善任罷了,似乎也並無什麼機鋒。

    高務實從李成梁的神態中看出一抹疑惑,正巧烹茶丫鬟給他們呈上香茗,乃是二湯——第一次煮沸的水用來快速衝過茶葉,乃是頭湯,這一次是不喝的,作為洗茶之用,二湯才是正經的第一杯茶。

    高務實笑著端起小茶盞,向李成梁示意一下,道:“以茶代酒,敬汝契兄十年鎮遼之功,請。”

    李成梁連忙也端起面前的小茶盞,道:“成梁些許微末之勞,豈敢言功?少司馬三年之內,安南定北,如此殊功,才是不得不敬,請!”

    兩人說是以茶代酒,互敬一杯,接著自然要讚歎幾句茶香茶韻,待得放下茶盞,高務實才又接著剛才的話題道:“所謂知人善任,有時候還要另外考量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