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風 作品

第1711章 戰後波瀾(六)申王之議

    心學派在南疆方面本就沒有什麼靠得住的情報網,以前那些東西多是劉守有當年去查的,劉守有出事之後這些消息都斷了來源,現在想整點新鮮活兒也沒得整。

    於是心學派這邊商議來商議去,覺得南疆什麼的也不過是邊角料,不足以讓皇上警惕。要想真正能離間這對君臣發小,還得從大明內部著手。

    大明內部,高務實最有機會引起皇上的疑心的點以前不少,後來他主動放棄了對東廠和錦衣衛的直接影響,直接就去掉了其中大半。眼下還有機會讓皇上認為是威脅的,恐怕只有兩個方面:一是其在邊軍中的威望和目前正擁有的指揮權,二是他和靖難系勳貴集團的強勢同盟。

    前者意味著高務實在大明主要軍事力量——邊軍中的影響力,不過要拿這一條說得皇上對高務實心生懷疑卻不容易。畢竟大明朝的軍事指揮權一直很穩固,高務實只要沒有獲得授權,沒有虎符在手也指揮不動誰。

    至於說高務實登高一呼,九邊各鎮立刻改旗易幟,這種事別說皇帝不會信,就連心學派官員們自己都說不出口。邊軍要是這樣的牆頭草,王驥、王越他們當年豈不也有這本事?

    此時大明中樞的權威還是毋庸置疑的,大家下意識都認可一點:文臣統兵之權是皇帝授予的,文臣平時也不掌兵,所以這兵權無論多大,只要一道聖旨就能剝奪。

    這麼說來,邊軍這張牌看來是不好打了,那就只好從勳貴方面下手。

    高務實和勳貴們——尤其是靖難勳貴世家的關係極其密切,這是天下共知的,畢竟偌大的海貿同盟可隱藏不了。

    在以往,這種密切也算比較敏感,但由於大明經過兩百多年的演化推進,其實已經不太真正被重視了。畢竟,南北二京的勳貴們早就和各路勢力都有了交集,官場的也好,民間的也罷,鮮有勳貴們不涉及的。

    在官場上,他們和文官集團既有隔閡也有聯合,相互之間關係複雜,有不少勳貴喜歡以風雅自居,就多與當時名流交往,基本都被視為美談而非什麼對皇權的威脅——很多文官也以和地位尊崇的勳貴交好而自命不凡,畢竟花花轎子人抬人嘛!

    在民間,他們和許多地方豪強、士紳富戶結為一體,達成利益聯盟。比如揚州鹽商的背後基本都站著某位勳貴或者世宦之家,這也算是大家心照不宣之秘。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勳貴們在海貿同盟出現之前早就各自擁有一些白手套了。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是大家都能從中獲利,你半年我八斤,分贓比較均衡,那當然不能隨便破壞規矩。但現在局面變了,眼看著再讓高務實如此發展下去,恐怕要不了幾日就是海貿同盟吃肉而其餘人頂多能有口湯喝,甚至目光再看長遠一點就會發現,搞不好這口湯都會被端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個時候就講究不得這許多了,必須把高務實文臣勾結勳貴的狼子野心佈告天下,為大明朝殺一殺這股歪風邪氣,還天下人一個朗朗乾坤!

    王錫爵其實也不太認同這種意見,他還是持那個態度:在高務實剛剛立下如此大功之時,而且還主動放棄了掌握在手中的六十萬大軍,只帶著五百人回京的時候強行給他栽贓,實在不像是能有多大作用的樣子。

    不過現在心學派內部倒高的聲音太強了,連王錫爵也不敢連續反對,只好把目光投向申時行,希望申元輔來壓一壓,不要讓一群年輕人瞎搞。

    可惜申時行這次卻有其他的想法,沉吟片刻之後竟然道:“雖是成敗難料,卻也不妨一試。”

    這下子年輕官員們開心了,老成持重的心學黨人則眉頭深皺,尤其是王錫爵,半是詫異半是不滿地朝申時行望去,他不相信申時行會誤會自己方才的示意。

    但申時行沒有解釋,而是繼續吩咐大家,讓大夥在給高務實下絆子的同時也別忘了之前的計劃,因此現在需要分成兩派人,一派抨擊高務實勾結勳貴,一派捧著高務實讓他封爵。

    直到其餘人等離開申大學士府,王錫爵依舊沉著臉沒說話,但也沒有起身告辭。

    申時行帶著三分陪笑之色走到王錫爵身旁坐下,用極其溫和地語調勸說道:“元馭兄,你的心思我明白,但眼下時機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