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 作品

第37章 復仇

    孟宛深呼吸數次後繼續道:“我很早就開始關注陶菱,最初只想看看我跟她究竟差在哪裡。後來得知我父親死亡的真相後,我便想著,我失去了我最親近的父親,也該讓杜瑩也嚐嚐失去親人那撕心裂肺的痛。我等了一整年才等到陶菱偷跑離門,抓她可真是太容易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把她帶來找花奉生。”沈黎問。

    想起花奉生,孟宛面上顯露些許柔色:“我本就打算在殺掉陶菱後離開妙法閣,但我捨不得花奉生,我想在離開前試一試,能否讓他跟我一起走。我知道別人都是怎麼看我們的,他們以為我是單相思,私底下有人在嘲笑我竟喜歡一個不男不女的。

    我不在乎,我們私底下早在一起了,是我要他在人前不要表現出來,我不能讓杜瑩發現,因為我是杜瑩安排在妙法閣的眼線,監視閣內有沒有異動,我怎麼能跟其中一個樓主在一起呢?旁人以為我是單相思最好,我跟杜瑩說為了更好監視才故意如此接近花奉生。

    我帶陶菱來角樓,是昨日臨時起意,我知道花奉生必定會親自看過所有貨物,他會發現陶菱的異常,但他不知閣主的真正身份,只會當陶菱是大宗門的弟子,視她為一個麻煩。大宗門重要弟子一般都會點命燈,他放也不是,殺也不是,再加上我在一旁以愛做筏,他或許會願意跟我逃離妙法閣,將麻煩丟給其他人。一旦他答應,我會立即殺死陶菱,我要讓杜瑩看到她的寶貝女兒是我殺的。”

    “若他不答應呢?”

    沈黎好奇問道。她心中不得不道一聲佩服,孟宛對愛人也如此用上心機,平常不知有多少心眼……

    可她覺得成功可能性不大,正如剛才孟宛對杜瑩所說,以及她自己所見,花奉生非常享受在這裡的生活,他或許會尋求其他人的幫助來處理陶菱這個麻煩而不是選擇逃離妙法閣。

    孟宛似乎早想過這問題,徑直道:“那我便告訴他,我願意獨自承擔責任,告訴他我會在遠離妙法閣的地方殺掉陶菱,那大宗門的追殺便只會衝我一人來,與妙法閣、與他都無關。這樣好歹能在他多記住我些時日。而這不過是我最初的計劃,於我來說也不虧。”

    沈黎很想給孟宛豎個大拇指,她確實怎麼都不虧。

    “我把一切都想得周全,可今日花奉生卻失蹤了。”孟宛面上有種造化弄人的自嘲,“他一失蹤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一想到他可能不在了,我便方寸大亂……我修為低微,無法找回他,只能求助於杜瑩。可她沒有給我留過可以主動找到她的方法……從來都是她找我,她不許我主動找她。幾十年來我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反而還沾沾自喜,整個妙法閣只有我一人知道閣主的真正身份,卻不知這正是她控制我的手段。她用血緣,用看似不一般的對待籠絡我,讓我甘心情願為她賣命,相對於其餘人,她當然更信我這個女兒啊,畢竟我曾經那麼希望能得到她的認可,怎麼可能背叛她呢?”

    孟宛的目光落在千里通上,輕笑道:“我對杜瑩來說跟妙法閣裡的其餘人沒什麼兩樣,或許還不如幾個樓主有用,她那廢物女兒卻有資格得到能直接找到她的千里通……呵,我只得改變計劃,假裝從不知陶菱是誰,讓杜瑩來找花奉生,萬一,萬一他還沒死呢?就為了這一點微小的可能,我也願意放棄這以後再不會有的復仇機會。”

    可花奉生從一開始就死了,還是死在她面前的這些人手中,她接下來甚至要求助他們,指望他們殺死杜瑩。

    那至少,花奉生不是白死了。

    聽完孟宛所說,沈黎直覺對方沒撒謊,因為孟宛的話完美解釋了她曾產生的那些疑惑。

    但舊的疑惑沒了,新的疑惑又產生了。

    “是我們殺了花奉生,你不恨嗎?為什麼願意告訴我們這些?”

    孟宛苦笑:“正如你剛才所說,花奉生是罪有應得,我該恨的是他,是杜瑩,是我自己,恨你們做什麼?況且,我修為低微,打不過也逃不掉,不如老實將一切和盤托出,只希望你們能看在我配合的份上,能讓我親眼見到杜瑩死去,如此我才能瞑目。”

    沈黎又問:“你確定我們可以殺掉杜瑩?”

    孟宛道:“殺不掉也無妨。她確實很多疑,但我給了她合理的理由,她便無法確信我是故意綁來陶菱,我對她還有用,她不會輕易殺我。只要我不死,就還有機會復仇。”

    沈黎聞言心情複雜,其實孟宛這個人很厲害,若非真愛上花奉生,或許早已殺掉陶菱後逃離,逍遙自在去了,留杜瑩痛失愛女而痛苦。

    當然也是孟宛倒黴,要是他們三人晚點再來,哪怕就晚一天呢,她也已用計騙得花奉生與她一起逃離。

    就她這一路走來看到的,說明了什麼?愛情使人倒黴,不要談戀愛!

    周蓮華和趙拓這對是,段清澤父母那對是,孟宛和花奉生,孟宛父親和杜瑩也是,連原身姜靜蘭和方函都是。

    哦,田珍和卞霆不是,他們挺幸福。

    沈黎下意識想去看段清澤,但記起剛才“說教”不曾得到回應的尷尬,她就看向了林之存,用眼神示意:我沒怎麼處理過這類事,該怎麼辦林道友你這個正義之友說了算。

    林之存看不懂沈黎的眼色,他便自由發揮道:“冤有頭債有主,陶菱只是恰好為杜瑩之女,她並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她不該死。”

    孟宛看向林之存,下一秒眼淚順著面頰流下,悽美動人:“那我又做錯了什麼?我六歲喪父,母親有還不如沒有,不也只是因為我恰好是杜瑩之女嗎?”

    林之存並沒有被孟宛繞進去,他平靜地說:“那麼你更應該去找杜瑩復仇。你的一切苦難都源自於她,跟陶菱無關。就算沒有陶菱,杜瑩也不會視你如親女。”

    沈黎覺得很有道理,雖然她也不喜歡陶菱,可刁蠻任性不是一個人該死的理由。

    同樣的,對她有敵意,討厭她,出言羞辱她,甚至排擠她欺負她都不是那人該死的理由。

    生命的重量太重了,那些事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

    當然,恰當地反擊回去很有必要,不然她會不爽……

    孟宛面色泛白,她垂下視線,似是因林之存的話而受到了打擊,但很快她咬了咬唇,抬眸提醒道:“杜瑩生性多疑,在她現身之前,你們最好不要動妙法閣。”

    孟宛說的這點,沈黎也考慮到了,目前“失蹤”了宮樓樓主和角樓樓主已是極限,不能再缺人了。

    沈黎再問:“你有杜瑩作為妙法閣閣主的證據嗎?事後我們需要理由解釋為什麼殺一派長老。”

    其實她和段清澤不需要,但林之存這個世家子弟需要。林之存好歹是她救命恩人,她不能給他留坑。

    孟宛遲疑了一瞬,若眼前幾人不能殺死杜瑩,那她若將證據交給他們,事後杜瑩搜出證據便會知道她背叛了,不會放過她,即便她辯稱是被搶走的也很難糊弄過去。

    這是一場豪賭,該是她加重籌碼的時候了。

    孟宛道:“我有。可我需要知道,你們確實可以殺死杜瑩。”

    至少是有機會殺死杜瑩。

    沈黎這回真只能去看段清澤了,他才是滅妙法閣的那個主力。

    段清澤抿緊唇避開沈黎的目光,神情冷漠。

    沈黎:“……”真的不能在做正事時說私事啊,看私事上的爭執都影響到了正事。

    正事要緊,沈黎便抬手拿食指指尖戳了下段清澤的手臂。

    段清澤瞥她一眼,身子一轉,背向沈黎,表現出抗拒態度。

    沈黎靠過去,輕聲喚道:“阿澤……”

    段清澤僵硬站立片刻,終於轉過頭來看她,眼裡的冷漠逐漸融化。

    沈黎忙道:“讓孟宛看看,你確實可以殺死杜瑩。”

    段清澤忽然一笑,下一刻屬於洞虛大能的威壓徑直向孟宛壓去。

    即便撐著牆,孟宛還是軟倒在地,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渾身冷汗。

    她是築基,本不可能感應到大能的修為,可她將杜瑩給她的感覺深深地刻在了骨髓裡,如今此人所展現出來的修為,跟杜瑩至少是同一檔次,乃至……更高!

    孟宛曾完整地做過計劃,殺死陶菱令杜瑩痛苦是第一步,這是對杜瑩殺死她父親的報復。而後她逃離妙法閣,專心修煉提升,不管是百年還是千年,若她有天道眷顧,那便能順利修煉到分神,有機會去親自殺死杜瑩。

    但因為兩方修煉資源的不對等,等她升到分神,只怕杜瑩早就是洞虛了。她要殺死杜瑩的機會很渺茫,但在她得知父親身死的真相後,她就再也不能忍耐了,她怕她繼續待在杜瑩眼皮底下,遲早會暴露自身的恨意。可現在,能殺死杜瑩的機會就在眼前,她為何不抓住呢?

    孟宛沒去管臉上的冷汗,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玉簡。

    “這是我父親留下的,裡面有關於杜瑩的事,某些事只有盾星門高層才知,也提到了妙法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