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 作品

第34章 下馬威

    沈黎的儲物袋並未被收走, 吳震群對他們說過,被送進來的貨物都會進行一次“清理”,封禁丹田, 取走法寶和靈石, 只剩下沒用的衣物飾品和不值錢的儲物袋。這麼多年來都沒出過問題,因此如今角樓從捕鵲堂手裡交接貨物也不會進行二次清理。

    她從儲物袋中取出跟鋼筆類似的細頭兔毫墨管筆,這是她當初日夜寫話本時特意挑選的生產力工具,比普通毛筆好用多了,又讓一人在她廂房門口看著, 其餘人一個接一個說出自己知道的消息,旁聽的人可以補充或勘誤, 她來做記錄。

    如此半個時辰後,沈黎吹了吹寫得滿滿當當的幾頁紙,視線一一掃過在場女修的臉, 正色道:“你們提供的信息都很有用, 非常感謝大家的踴躍發言, 今後如果再想起什麼, 可以隨時來找我。另外,你們平日裡也可以悄悄從別的院裡探聽外界消息, 任何一點信息對我們來說都會很有幫助。今日你們多出一分力,明日便多一分恢復自由的希望!”

    沈黎的話引來了一陣激動的附和聲。她認真對待她們提供的消息, 一絲不苟地記錄下來, 這種做派深深贏得了在場女修的心, 即便她不一定真能救得了她們, 但就這樣的姿態, 足可見她有多真誠。

    等問話結束,這些女修還主動替沈黎打掃收拾房間, 她不太好意思,但耐不住她們的熱情,便只好跟她們一起,很快房間便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看著窗明几淨的房間,沈黎忽然覺得或許她回到原身的家族也不見得就混不好嘛,看她融入集體的能力還是不錯的。

    等女修們依依不捨地離去,沈黎便拖了張椅子坐在窗邊,再次認真地看手中記錄下來的信息。

    信息很雜,包括各樓樓主的八卦,閣主的傳聞,各樓的人事等等。

    首先是角樓樓主花奉生。

    他是二百多年前來的,據說當時他的打扮還不像現在一樣嫵媚,人也高得多,但已是女裝,後來經過長年累月對身體的微調,他才成了如今的模樣。但他本人雖把自己弄成嬌小妖媚類型的,但他對雛鳥的培養方向卻並不單一,而是因勢利導,百花齊放。

    簡單來說,這個人做事業是挺厲害的,但待在一個錯誤的地方,再厲害也是助紂為虐。

    與他相關的一個八卦是,羽樓樓主的侍女孟宛似乎喜歡他,時常以送東西為藉口跑來角樓,花奉生東西是收下了,反應似乎不鹹不淡,也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麼想法。

    拂意說,別看花奉生對男修態度很差,他對女修態度也不好,她覺得花奉生只喜歡自己,只怕孟宛註定是要傷心了。

    沈黎覺得這位不曾謀面的孟宛姑娘是有點東西在的。

    接下來是宮樓樓主尤禹舟,他是除不知深淺的閣主之外修為最高的,元嬰後期,是個貪婪的人物,財物、法寶、靈石,只要是有價值的東西,他都愛極。但第一次見他的人會被他騙過,他那彷彿刻印在臉上的笑容讓人以為他是個溫和的人,實際上溫和的只有那張臉而已。

    雛鳥受角樓教導出師後便被稱作喜鵲,喜鵲也分兩種,一種便是入宮樓的特殊喜鵲,在這裡的喜鵲丹田封禁全部解除,為客人提供雙修、爐鼎等等與修煉有關的服務,在這裡消費價格自然比商樓高。

    與宮樓功能相近的是商樓,只是商樓內的喜鵲不需要在修煉上給人助益,丹田依然是封禁狀態。

    商樓樓主何盞,據說原先是某個宗派的弟子,跟人爭風吃醋殺掉了身為宗主女兒的情敵,逃到此處落腳。

    拂意不屑地說,別看何盞一副清冷仙子的模樣,能為個男人殺情敵的,又能清冷到哪兒去,還不是跟她們一樣的紅塵中人?

    宮樓和商樓都有一個不能破的規矩,那就是即便客人再喜歡某個喜鵲,也無法贖走。妙法閣也擔心被贖走的喜鵲得到客人的真心喜愛,萬一以後吹枕邊風對妙法閣不利怎麼辦?雖說來妙法閣的客人多半都是元嬰以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因此紅鸞才會說,沒有人可以活著離開妙法閣。

    徵樓樓主範春泉,金丹巔峰,她這個人也是相當具有迷惑性,乍一看像是普普通通的木訥女修,誰能想到她是那麼心狠手辣,最喜歡親自上手懲罰被送入徵樓的喜鵲?

    在徵樓的都被稱作死鵲,不過實際上有大半還是能活著出來的,畢竟沒多少人能受得了那種接連不斷的折磨,這些出來的很少二進宮,都被折磨怕了。小半是因為範春泉下手太狠,沒等人反應過來求饒就給折磨死了。

    沈黎在範春泉的名字上畫了個圈,此人怕是段清澤的重點清除對象。三百多年折磨段清澤的是伍君,伍君已死,段清澤的仇恨卻沒有完全消散,不管三百年的徵樓樓主是不是範春泉,她如今擔了這個名頭,必死無疑。

    最後的羽樓統管一切雜務,也是唯一能直接跟閣主聯繫上的,可也是單向被聯繫。羽樓樓主葛十里,是個金丹中期女修,在管理上很有一套。

    羽樓下轄一個捕鵲堂,就是專門出去抓人進來的。捕鵲堂堂主是伍君,元嬰前期修士,不過卻還是要聽命於葛十里。

    葛十里身邊有一些管事和幾個侍女,其中那個喜歡花奉生的孟宛是最受寵的侍女,在妙法閣上下頗有幾分面子。

    沈黎在孟宛這名字上也打了個圈,孟宛時常在角樓和羽樓間進出,是她最容易接觸到的跟羽樓樓主相關的人物。

    接下來,她就要好好想想找到一個突破口了。

    在沈黎靠著一己之力勸服乙女院內女修相助時,乙男院內則是另一番景象。

    紅鸞帶著林之存和段清澤來到乙男院中,給他們安排了房間後便離開了,院內幾個男修都打量著新來的林之存和段清澤,有一個正想上來搭話,卻聽段清澤冷冷道:“滾。”

    那男修腳步一頓。

    段清澤被迫離開沈黎,心情極度煩躁,他總覺得他不該有這樣被迫的時候,他應當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人可以強迫他讓他幹不想幹的事,而他想幹的事也沒有人能阻止。

    但當時姐姐都那般祈求地望著他了,他能如何?這便算不上強迫,只是他不想讓姐姐為難的憐惜而已。

    段清澤隨便選了個房間進去,側頭見林之存緊跟而入,沉了臉道:“別煩我。”

    林之存腳步一頓,拱手低聲道:“段前輩,我們是否要商量……”

    “你想做什麼,隨意,與我無關。”段清澤看也不看林之存,席地而坐,“我不願姐姐為難才勉強應付你,她不在時,你若不想死便滾遠些。”

    林之存並未立即離開,只是不解地問:“不知晚輩何處得罪了前輩?”

    段清澤閉眼打坐,隨口冷哼:“你可以跪下求我告訴你。”

    林之存沉默站了數息,出聲道:“晚輩告辭。”

    他退出房間後關上房門,又站了數息,走向剛才想上來搭話的男修。他除了想要搗毀妙法閣外,還答應了旁人要找到那人的道侶,或許能問出些什麼。

    段清澤沒理會林之存在幹什麼,他閉眼打坐了會兒,還是靜不下心來。

    他近來總覺得姐姐於他來說有種虛幻的不真實感,可她明明就在那裡,比任何人都要關心愛護他,親近他,可他內心深處總在擔憂這一切只是黃粱一夢。

    假如他的過去沒有姐姐的陪伴呢?

    只是想想他一個人承受著孃親的喜怒無常,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無措,一個人絕望孤寂地當著藥人,日日在痛苦中瘋癲,一個人在狹小的房間內被打得皮開肉綻,逐漸扭曲瘋狂……沒人惦念他,沒人可倚靠,他便覺得無法承受的窒息。

    他需要姐姐,他需要她。

    是她陪伴著他長大,是她的笑容和溫言細語支撐著他走過那些黑暗絕望的歲月,她過去在,未來也必須在。

    段清澤有些煩躁地睜眼。

    他有一種急迫感,他必須快點讓他和姐姐的關係變得更親密,不然……不然會怎樣?

    他不確定,但他知道那對他來說無法接受。

    段清澤忽然將腰間玉佩捏在兩指間,指尖輕輕一抹,其上的封禁陣法便消失了,下一刻,丁圃山的半透明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可算是能出來了,憋死老夫了……呃……怎麼只有你?那小丫頭呢?”丁圃山剛長舒一口氣,就見段清澤直勾勾地盯著他,嚇得差點打嗝。這小子可不好對付,在他看來這小子就像是一頭惡犬,而那丫頭是栓惡犬的鎖鏈,那丫頭不在,他不得不擔心會被惡犬一口咬死。

    段清澤道:“去看看姐姐在做什麼。”

    語氣理所當然,像是在命令下屬做事。

    丁圃山很氣,想暴跳如雷給段清澤看,但到底沒敢,只能反問:“姐姐?什麼姐姐?你又哪來的姐姐?”

    段清澤斜了丁圃山一眼:“不愧是沒腦子的老東西,連這都要問。”

    丁圃山:“……”

    他忍不住了,氣憤地指著段清澤道:“你這不懂得敬老的小……”

    他尚未罵完,就被段清澤的一眼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