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 作品

第23章 上賊船

    簡而言之,她怕邵無憂下毒。

    雖說她不覺得什麼毒能對段清澤這樣的洞虛起作用,但萬一呢?他前半生已經夠慘了,要是失憶後死於中毒,那也太荒謬可笑了吧?她再想逃也不能任由這種事發生。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她懷疑真要中毒受刺激了,段清澤更有可能的是想起一切,畢竟是生死危機的關頭啊,這種事在各種小說中常見得很。

    邵無憂扯了扯嘴角,明白了沈黎的顧慮,便將盒子打開。

    裡頭有兩顆白色丹藥,從外形上看不出太大區別。

    “左邊的是鎖神丹,右邊的是暫時的解藥。”

    邵無憂壓抑著激動的情緒解釋道。他儘量保持著思維上的冷靜,然而這很難。

    其實他本想不那麼急,慢慢來,可阿澤的情況太特殊了,他怕沒有時間,所以只得如此激進。只希望阿澤不要辜負他的期待。

    沈黎轉頭看段清澤:“阿澤,你看吧。”

    段清澤笑了笑,黎姨對他的維護他很喜歡,道:“黎姨,不要緊。”

    他徑直拿起盒子裡的兩枚丹藥,放在鼻子下嗅聞,打量了會兒後甚至把其中的鎖神丹掰開嚐了一口。

    沈黎:“……!”寶啊這可不是什麼糖果!

    邵無憂:“……?”他這幾百年可就只搞到這一顆鎖神丹啊!

    段清澤不等二人說什麼便揚眉一笑:“這裡面有一百多種礦物、靈藥和普通藥草。”

    然後他又拿起那枚臨時解藥,正要如法炮製,沈黎驀地抓住他的手:“阿澤,不是說不要亂吃東西嗎?”

    段清澤朝她笑了笑:“沒關係的黎姨,這些東西傷不到我。”

    沈黎心想,你是洞虛你說了算,便鬆開他。

    在段清澤嘗試分析臨時解藥時,她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打量邵無憂。

    如果邵無憂所說不假,那他偶遇段清澤並接近他的目的就很明晰了,想要藉助段清澤的能力幫他解決桎梏他的一切,包括鎖神丹和卞為真。

    邵無憂和段清澤應當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在一起受苦的,段清澤最初看到邵無憂時認出對方毫無阻滯,二人應當是在樣貌長開了之後才分開。段清澤的失智情況有點特殊,他知道很多不該幼童知道的常識,想必在他潛意識中對邵無憂長大後的樣子很眼熟,所以直接作為“常識”使用,完全沒有考慮為什麼自己現在記憶中二人還是六七歲,邵無憂看起來卻這麼大。

    因此,邵無憂應當很清楚段清澤的資質和能力,正如他自己所說。而此次偶遇之前,想必邵無憂也觀察了她和段清澤一段時間。

    雖然她暫時猜不到當年的事,但估計不是多愉快,所以邵無憂在確信段清澤如今只有幼童記憶後才敢上前“相認”。

    邵無憂肯定知道段清澤的修為很高,但應當猜不到是洞虛,估計也不敢那麼猜。幾百歲的洞虛,這世上目前就一個。但他應當認為段清澤至少有元嬰,靠近分神的那種,不然也沒辦法對付元嬰後期的卞為真。

    不過,邵無憂為什麼這麼著急?

    剛才的事與其說是“被撞破所以破罐破摔”,不如說是故意做給他們看的,可距離二人“相認”才多久?他最開始不是氣定神閒的嗎,怎麼突然忍不住了?是什麼造成他的變化?

    沈黎驀地想到段清澤的歲數在邵無憂面前當場漲了半歲。

    是這個吧?邵無憂發覺段清澤不是簡單的失智,他在什麼歲數就記得什麼歲數的事,然而他的歲數在漲,這讓他有了危機感。

    邵無憂怕段清澤會到那個記得當初發生什麼的時間點。

    所以是邵無憂做了什麼對不起段清澤的事嗎?

    沈黎也隱隱有了危機感。

    該不會是邵無憂背叛了段清澤,而段清澤受不了好友的背叛,所以自封了記憶?當時的他修為絕沒有元嬰,三百多年前卞為真本人怕也只是個金丹,絕不會讓手底下的藥人成長到這地步。

    也就是說,段清澤還被卞為真控制時,修為最高只會是築基。

    想明白這個可能性後,沈黎自己都慌了。

    段清澤的資質毫無疑問很好,他當年需要多久練成築基?考慮到卞為真的壓制,當年他可能有的隱忍,這段時間或許也超不過十年。

    段清澤五歲多開始修煉,築基不會超過十五歲,即便考慮到他也不一定是築基後立即“出事”,加起來時間也不會多。

    而目前段清澤漲歲數的速度非常快,十歲可能就幾天功夫。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沈黎剛才還在優哉遊哉旁觀邵無憂搞事,現在就輪到她開始不安了。

    即便十年說少了,但也差不太多吧?三百多年過去,卞為真才元嬰後期,這三百多年的前幾十年,他應當還是金丹。而按照段安老前輩的描述,他見到段清澤時他已是元嬰,當時段清澤還不到六十歲。

    也就是說,段清澤在那之前是有能力去找卞為真復仇的,甚至他金丹期就可能去報仇,但他沒有,卞為真還活得好好的,這就讓封印記憶的時間點再往前推了一些。

    ——段清澤金丹期打不過卞為真這種可能性她覺得可以忽略,資質極高的人自然是同境界碾壓。

    但這其中也有說不通的地方,段清澤在沒有報仇前應該不會封印記憶吧?但事實是他的仇沒報,記憶卻沒了。

    信息太有限,沈黎只好暫且不再去想。

    此時段清澤道:“這裡面也有一百多種原料,其中有一味最重要的是象足草,跟鎖神丹一樣。”

    終於,終於!

    若非沈黎在一旁虎視眈眈地杵著,邵無憂便要上前去擁抱段清澤了,他難以抑制地繃著神情道:“那你知道鎖神丹該如何解除嗎?”

    邵無憂有些期待,但不敢太期待,三百多年,他已在卞為真手下虛與委蛇了三百多年,著實不敢相信擺脫卞為真的機會就在眼前。

    段清澤拿起臨時解藥道:“這個一次性吃下六顆就好。鎖神丹裡的毒會源源不絕地複製自身,這一刻解藥裡的藥量不足以清除全部。”

    原來徹底解決的辦法近在眼前!

    邵無憂相信阿澤說的,不是因為他相信三百多年沒見的少時夥伴,而是他自己本身被鎖神丹折磨了三百多年,很清楚正如阿澤所說,每次臨近拿解藥時,他全身經脈都隱隱作痛,發作只在瞬息之間,而每次吃完解藥後,他會感到痛感消退,但仍枷鎖般包裹他的經脈,只等著下一次壯大自身後發作。

    邵無憂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簡道:“阿澤,你可以把鎖神丹和解藥的丹方都記錄下來嗎?”

    段清澤接過玉簡,只不過數息功夫,就用神識記錄下丹方。

    邵無憂接過玉簡時手都在抖。

    這麼容易就得到了他三百多年來夢寐以求的,簡直如同做夢。

    “阿澤,謝謝你。”邵無憂真情實意地說。

    段清澤道:“我們可是好朋友,不用道謝。”

    邵無憂的神情有一瞬的變化,但他還是點頭笑道:“是,我們是好朋友。”

    祝從英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見危機似乎解除,頗不是滋味地開口道:“我們四人中,只有我一個人是築基?不,不對,起碼還有個沈黎跟我一樣。”

    四人明明是一起坐在氈子上,但最後只有她一個人掉下來,很受了一番罪,另三個看似築基的人都好好的,但沈黎的築基她是肯定的,不然當初她怎麼能打傷沈黎?

    段清澤、邵無憂和沈黎三人都朝祝從英看去,她卻突然擺手道:“算了算了,就當我沒問。接下來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看他們都是築基她才湊上來,現在知道另外兩個都可能是金丹,她可不願再跟他們待一起了。

    沈黎露齒一笑:“從英,你要去哪裡呀?你都沒有跟我詳細說說我的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