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流歌 作品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爺奶和伯父伯母們都知道,他進城給親戚做工,吃住都在舅舅家,自己一文錢不用掏,每個月就能賺一千五百文。此外換季還至少發兩身新的衣服鞋襪,一年四個季節,就是八套新衣服鞋襪,他一個人可穿不了這麼多,家裡兄弟以後都不用做新衣服,只管穿他的,如此又省了一筆開銷;加上他不在家裡吃飯,一年又省下幾百斤口糧,這些換成錢也不少了,相當於他一年至少賺二十貫,可快趕上他們全家的進項了。

    他們家在村子裡,日子不算頂好,卻也差不了。

    家裡沒人生病,伯父們又都能幹,一年到頭也能賺個二三十貫,舅舅們還會在農閒時帶他爹和伯父們去打零工,林林總總也能湊個一兩貫錢,比村裡其他人多了個進項。

    只是他們家進賬多,出賬更多,幾十張嘴吃喝拉撒,每年的盈餘超過五貫錢,都算是個豐年了。所以他這一二十貫工錢,直接讓家庭收入翻倍,瞬間成為村子裡最富有的人家之一。

    也因此爹孃爺奶、和伯父伯母們,才會統統都比過年還高興。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按照姝娘和表兄弟們的說法,工錢都不算什麼,只要幹得好,獎金才是重頭戲,就像表兄弟們第一次發工錢,工錢才幾百文,獎金就發了好幾貫。

    第二個月的工錢和獎金倒是相差不大了,但那是因為工錢翻了幾翻,若還按每天五十文算,那個月獎金同樣翻倍。

    王武現在還沒那麼遠大的目標,每個月一千五百文的工錢已經讓他歡天喜地了,但偶爾也忍不住幻想,如果獎金也跟工錢一樣多,他每個月就能賺三貫錢,那他就不用回村裡了,在城裡娶妻生子、給表妹姝娘幹一輩子,豈不是美滋滋?

    可惜這麼好的消息,爹孃卻不讓他告訴任何人,包括爺奶和兄弟們,他只能一個人在心裡美了。

    不用他娘和奶奶耳提面命,王武也十分清楚,能得到這個走出村子、去城裡的機會,都是因為他有個好表妹,沒有姝娘,他可能一輩子都要窩在村子裡頭,又怎麼可能不好好表現。

    王武意氣風發,簡單洗漱並吃過了肉餡角兒,就帶著對未來的無限嚮往出發了。

    他們村子去鎮上的路程,跟從鎮上去城裡也差不離,所以天沒亮就要起來趕路,要走一個多時辰,王武的行李和雞蛋,分別被送他去鎮上的父親和大伯接過去了,因而一身輕鬆。他也是十四五的大小夥,倒也能勉強跟上長輩的速度,比預計還早了一刻鐘,然後先去了趟王武姥爺家。

    這次一起進城的當然不止王武,城裡表妹很是雨露均霑,一家人都要整整齊齊,所以他大姨和小姨家的兩個表弟,也會跟他一起。

    此外還有姝娘姥爺家的一對錶兄弟。他們之前跟著各自的母親去徐姥爺家看錶弟表妹時,跟那些人都打了照面,大家都算親戚,按輩分也以表兄弟相稱。

    不過他們自己清楚,血緣關係,和名義上的親戚,還是有些不同的。

    王武在表兄弟三個中最年長,他娘這些天也絮絮叨叨要他除了自己表現,還需要關照兩個表弟,他們年紀小容易認生,他要耐心陪陪他們。

    他孃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值得一聽,所以王武準備先去姥爺家等一等表弟們,匯合後再一起去徐老爺家――他們得跟著徐家二舅進城,出發前就必須在徐家集合。

    然而到了姥爺家才得知,表弟們離鎮上更近,早兩刻鐘就到了,等不及就先去了徐家,王武頓時有種自己落後的感覺,只得在表妹青孃的帶領下急吼吼去徐家。

    他爹和大伯則是難得來一回鎮上,得抓緊買些家用趕回去,近日已經開始春耕,地裡好多活等著他們。

    其實王武有個本事,特別會記路,小時候只要是他領著朋友們去林子玩的,就從沒迷路過,去過徐家一回他也把路摸熟了,自己就能找得到,很不必表妹帶路。

    只是他說不用,姥姥她們還以為是客套,非得給他帶路,而且青娘也不是兩手空空,她也提著一籮筐薤白要送去徐家。

    “聽說城裡人特別喜歡吃烤薤白,這些都是我們姐妹幾個下午去林子裡採回來的,為了保持新鮮,讓它們連著泥土過夜,然後早晨起來清洗乾淨,趕在徐二舅進城送菜前給處理好送過去就行了。”

    王武看著那清嫩蔥綠、好似剛從地裡摘回來的薤白,正想發表一句好麻煩,就見表妹驕傲的抬起了下巴,“因為我們整理的乾淨細心,姝娘特別歡喜,每天多付了十文工錢。本來說好的二十文,現在漲到三十啦。”

    “每天都有三十文?”王武瞬間覺得一點都不麻煩,去地裡摘一些野菜就能賺三十文,還要啥自行車?感慨完他又主動道,“對了,這些薤白分量不輕吧?不如咱倆換換,我來提薤白,你幫我拎雞蛋就行。”

    青娘就不是會委屈自己的性格,高高興興跟表哥換了輕便的東西,繼續之前的話題,“對啊,姝娘可大方了,只要用心做事,她就不會虧待了。可惜家裡人都不讓我進城,要是我也能進城做工,幹得肯定也不會比你們差。”

    王武隨口問道:“你也想進城,為什麼姥爺他們不讓?”

    “因為我不是男孩,哪有女孩整天跟你們男孩一塊混的。”

    “那為什麼姝娘可以?”

    青娘想也不想的道,“姝娘不一樣啦,她是城裡姑娘,叔叔又是衙門裡當差的,註定會有大前程,我們怎麼能跟姝娘比?”

    她從小聽著長輩唸叨這些,不但倒背如流,久而久之也被洗腦了,接受了城裡堂妹出生就跟她們不同的設定,從此堂妹做出什麼事,她們都覺得理所當然,從來沒想過為什麼她可以如此特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