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第100章 挽留

    二郎為了那個女子先是主動受杖刑, 而後不顧傷勢又回了府,老國公一聽便著了急,連夜讓崔三爺護著也回了府。

    回來又一問, 那女子和大郎彷彿也牽扯不清, 老國公臉色頓時便不好看了。

    世家大族最看重的便是“穩”,可如今大郎,二郎, 三郎, 三兄弟為了一個女子爭的不可開交,甚至連二房的媳婦也因此被送到了莊子上, 老國公對這個江左陸家的小娘子觀感大打折扣,更加疑心二郎是被蠱惑了。

    因此回來後, 趁著崔珩還在高燒不醒的時候, 老國公又改了口, 並未再提起崔珩求娶陸氏女的事情,對外只稱他是路遇盜匪意外受了傷。

    於是這傳言很快便傳出去, 雪衣一聽,這才明白了原委。

    范陽距離長安山高水遠,路上的確是多有盜匪出沒, 畢竟是去接人相看, 出了什麼事也是二表哥應得的。

    且昨日鬧了一場, 那麼多人都聽見她同二表哥的事情了, 雪衣便歇了探望的心思, 只當做不知道。

    眼下, 剛得知了母親這麼多年被設計的真相, 她最緊要的是為母親做場法事, 告慰她在天之靈才是。

    於是雪衣便主動去了佛寺小住。

    大夫人得知崔珩受傷後, 立馬便去了清鄔院。

    不同的是,她見多識廣,根本不信老國公的說辭。

    果然,她一掀開崔珩的外衣,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層層累累的傷痕,分明是被人一棍子一棍子生生打出來的。

    “這分明不是意外傷的,究竟是如何傷的,你如實說來!”大夫人又氣又心疼,叫了隨行的護衛來。

    一邊是老國公,一邊是大夫人,護衛滿頭是汗,垂著頭不敢多說,只答道:“卑職也是聽命行事,還請夫人見諒。”

    “你不敢說?”大夫人想了想,只有一個可能了,“那難不成是父親大人下的令?”

    護衛立馬低了頭,大夫人明白這是猜對了。可老公爺一向器重行簡,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他動如此大的怒,把行簡打成了這個樣子。

    大夫人坐在崔珩床邊仔細回想了想,行簡出發前剛說了自己有了心儀的人,一回來便受了這麼重的傷,難不成他是求娶不成,惹惱了老公爺?

    “行簡到底是為了誰惹惱了他祖父,你可知道?”大夫人指著護衛問道。

    “卑職一直守在外面,只知道老公爺似乎很生氣,偏偏公子脾氣也硬,所以才會打成這樣。”護衛一個字都不敢多猜。

    能讓老公爺發這麼大的脾氣,恐怕那女子身份極為不妥。

    大夫人一時想不明白那女子到底是誰,但行簡還說這個女子她曾經誇過,想來恐怕也不是個陌生人。

    大夫人正煩悶揉著眉心,腦中忽然蹦出了一張臉。

    該不會,是陸丫頭吧?

    大夫人從前從未往這方面想過,但一帶入,發覺如果是她,那一切便都說得通了。

    兄奪弟妻,按家法的確是該受五十杖刑的。

    且陸丫頭一出事,二郎當晚便趕了回來,哪兒有這麼巧的事。

    陸丫頭失蹤的這一月更是怪,她說是命大被衝到了河邊僥倖活了回來。但那江上風高浪急,若是沒人幫她,她一箇中了藥的女子哪裡會有這麼大的命。

    這些事一件一件地串起來,大夫人現在是想不懷疑都難了。

    可陸丫頭若是和二郎糾纏不清,她同大郎又是怎麼回事,她究竟想做什麼?

    大夫人越想,眉間蹙的越緊。

    然而這陸丫頭還是大郎的救命恩人,如今二老爺也在護著她,大夫人生怕自己猜錯,一時不敢輕舉妄動,思來想去,她想起了曾經在清鄔院留下的那個女使秋蟬,便叫了她過來,囑咐她盯著些清鄔院的動靜。

    若那女子真的是陸雪衣,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兩個兒子為了一個女子兄弟鬩牆。

    ***

    崔珩傷的本就不輕,偏偏傷勢沒好,他便策馬回府,路途奔波,撕裂了傷口,這下愈發嚴重。

    加之得知陸雪衣欲同兄長定親後,急火攻心,這場病來勢洶洶。

    本來頭一日還只是高熱,誰知後兩日燒的愈發厲害,不得不請了御醫。

    高熱一連燒了三日,燒的人提心吊膽,崔璟儘管氣悶崔珩擅自將表妹藏起來,但畢竟兄弟情深,崔珩燒了三晚,他便陪了三晚,不眠不休到自己也染了風寒,勞累到了暈過去。

    二郎還沒好,大郎又病倒了,大夫人這幾日也鮮少閤眼,整個大房皆是神色凝重。

    老國公儘管氣得更加厲害,卻也忍不住來看了數次。

    唯獨雪衣一早便去了山上小住祈福,只以為崔珩只是輕傷,並不知曉府裡的一切。

    崔珩燒的斷斷續續,直到第四日的晚上,高燒才退去,身體一好轉,他忽然做了一個夢。

    夢裡正是陸雪衣被三郎帶回府後的場景。

    他看到了陸雪衣是如何被二嬸出言□□,如何被壓著跪下,被灌了一大碗藥,還被人推了一把,直直地朝著桌角撞去。

    崔珩彷彿感同身受一般體會到了陸雪衣的絕望,鋪天蓋地的絕望,幾乎要把他逼得窒息。

    當她快要撞上的那一刻,崔珩猛然睜了眼,甦醒了過來。

    已是深夜,燭芯捻的細細的,秋容守在一旁,已經睏倦到耷拉著眼皮。

    忽然,杯子被碰倒在地,骨碌了一聲,她頓時被驚醒,一揉眼,才發覺是公子碰倒的。

    “公子,您終於醒了!”秋容撲過去。

    崔珩剛剛醒來,意識還停留在方才的夢裡。

    半晌,他動了動乾裂的唇,才反過來那是夢,他揉了揉眉心,一動,身上彷彿撕裂了一樣,疼的他悶哼一聲:“我這是……昏迷多久了。”

    “已經三日了,這是第四日,您再不醒,大夫人的眼淚都要哭幹了。”秋容抹了抹眼角,轉身便朝門外衝出去,“您等著,我這就去請大夫來!”

    崔珩甦醒的消息一傳來,原本沉悶的清鄔院立即便一盞盞亮起了燈,女使小廝們熬藥的熬藥,備水的備水,皆忙碌了起來。

    趁著母親還沒來,崔珩緩了一會兒,讓楊保把他離開後光德坊發生的事和這幾日的事情一一報給他。

    楊保事無鉅細地說了,崔珩聽著,越來越覺得冥冥中彷彿有一隻手在推著一切走一樣,根本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