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豐年 作品

番外5 命運的殘忍

    張曦瑤第一次見宋陽,是宋氏家族的一場酒會上。

    那時候的宋純還沒有成年。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宋家還有一個兒子。

    宋陽身份顯赫尊貴,氣質儒雅,文質彬彬。

    對誰都和善有禮,端著高腳杯穿梭在雲集的賓客中,鶴立雞群。

    她雖然是鍾廂蕊同父異母的姐姐,但卻並沒有從鍾家撈到什麼好處。

    彼時的她剛從臺灣讀書回來。

    她一直嚮往江南水鄉精緻婉約,憑著些才幹也在那邊順利找到了工作。

    在江城是偶然停留,被朋友拽去蹭宋氏集團的酒會。

    沒想到普普通通一個酒會,卻改寫了她一生的命運。

    那晚張曦瑤太歡喜,以至於宋陽走近的時候直接亂了方寸,抓著高腳杯的手腕抖了一下,橙黃色酒液沿著藕荷色的旗袍一路往下。

    宋陽紳士有禮,並沒有讓張曦瑤難堪。

    而是快速脫下禮服外套體貼得遞到張曦瑤面前:“小姐,實在不好意思,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您的旗袍我會賠的。”

    許多年過去了。

    張曦瑤依然能記得他當時指尖的溫度,以及眼尾的笑意。

    沒有提防、沒有厭惡、只是簡單又禮貌的一笑,讓人如沐春風。

    多少年後的午夜夢迴,張曦瑤都在想,如果當年她不是那麼著急,再有一點耐心,等在宋陽身邊徐徐圖之,後面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然而老天爺沒有給他那樣的機會。

    她親手熨燙好禮服,小心翼翼打電話過去還衣服的時候,接電話的人卻是沁河。

    沁河直接拒絕了她想要見面的請求,又說衣服不要了,還問旗袍多少錢?

    張曦瑤一顆心跌落谷底,哪裡肯甘心?

    於是直接去了宋氏集團的大樓前。

    她的長相併不是現在流行的美人。

    消肩、圓臀,丹鳳眼,放在一群流水線醫美的女人中間只能勉強稱之為特別。

    可上個年代的宋煌卻一眼看上了她。

    宋煌非常直接只給了秘書一個眼神,秘書就恭恭敬敬把張曦瑤請上了樓:“小姐,貴姓?”

    張曦瑤有些侷促,她雖然吃穿不愁,讀書也長了些見識,但宋氏集團金碧輝煌的大樓還是讓她自慚形穢,清了清嗓子才開口:“免貴姓張,張曦瑤。”

    秘書跟隨宋煌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

    “曦瑤小姐,是這樣我們董事長覺得您樣貌氣質非常好符合他的喜好,有意聘請您做他的生活秘書,這是合同以及薪水……”

    張曦瑤這時候也回過點味道。

    她就算再遲鈍也明白生活秘書的意思,她憤然起身:“你誤會了,我是正經國立大學的學生,不是那些貓三狗四上不得檯面的……”

    “曦瑤小姐彆著急下結論,您先看看合同?”秘書非常有經驗,往張曦瑤面前推了推合同。

    張曦瑤看也不看冷哼一聲就要走。

    秘書把合同塞進張曦瑤懷裡:“曦瑤小姐,您剛才說的那一類女人是不配做咱們董事長的生活秘書的,只有您這樣形象氣質具佳的高材生才有機會。當然,請您也不要懷疑我們董事長的誠意,也不用著急下結論,我等您回覆。”

    張曦瑤一刻沒停,摔門而去。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終究還是沒捨得扔掉那一份合同。

    宋陽和宋純不愧是兄弟倆。

    宋純的冷清寫在臉上,宋陽確實刻在骨子裡。

    從那以後,張曦瑤試了很多辦法想要接近宋陽,卻都以失敗而告終。

    她於是想到宋煌的邀約,合同的內容讓她覺得很羞恥。

    可薪水後面綴的零,卻實在誘人。

    她後來又僥倖得想,如果能在宋氏集團謀得一份普通工作也不錯。

    既能接近宋陽,又能有不錯的薪水。

    然而她卻低估了命運的殘忍。

    她拿著合同小心翼翼跟在秘書後面,剛走出電梯,朝思暮想的人便在一眾高層的簇擁下朝這邊走來。

    秘書恭敬頷首問好:“少爺好。”

    宋陽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微微點頭,目光淡淡往張曦瑤身上掃了一下。

    張曦瑤渾身一顫,不等她開口,秘書就搶先一步開口:“這是張曦瑤小姐,董事長新聘的秘書。”

    秘書兩個字,他咬得極重。

    張曦瑤愣愣站在原地,像是被重重扇了兩個耳光,她下意識想要解釋:“我不是……我……”

    宋陽卻停下腳步,面帶微笑看過來:“曦瑤小姐,歡迎你!”

    張曦瑤:“……宋……”

    “你可以叫我宋陽,也可以跟他們一樣叫我少爺……”宋陽語調平常,聲音卻非常好聽,帶著點酒後微醺的磁性。

    張曦瑤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宋陽沒再說話,只微微點頭便走遠了。

    於是張曦瑤順理成章做了宋煌的生活秘書。

    因為心不在宋煌身上,自然不必跟那些膚淺的賤人們爭寵,所以她很快取得宋煌的信任。

    甚至搬進了宋家老宅。

    有天晚上,父子倆一起應酬,都喝多了。

    宋煌直接被抬進了主屋。

    張曦瑤匆匆料理完宋煌緊趕慢趕下樓,宋陽果然還沒有休息。

    茶几上放著一碗醒酒湯。

    外套已經脫了,雪白的襯衫袖子往上挽起,肌肉線條柔和的小臂虛虛放在膝頭。

    酒後的宋陽很不一樣。

    少了平日的端方雅正,雙目迷離,姿態慵懶。

    他似乎有些熱,微微揚起脖頸,骨節分明的食指插進溫莎結裡輕輕一拽,領帶便鬆鬆垮垮垂落下來。

    張曦瑤哪裡見過這樣的宋陽,當即三魂丟了七魄,忙擺手示意傭人退下。

    察覺到有人靠近,宋陽淡淡掃了張曦瑤一眼。

    兩人平常交集並不多,張曦瑤周到細緻的形象深入人心。

    但到底是父親的女人,宋陽還是下意識坐直身體:“曦瑤小姐還沒休息?”

    張曦瑤點點頭:“少爺喝醉了?”

    “喝了一點,父親睡下了?”

    “先生已經睡了,我扶您上樓休息吧?”

    宋陽卻擺擺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嘴上說可以,但到底沒站起來。

    張曦瑤上前一步:“少爺……”

    張曦瑤壯著膽子上前把宋陽攙了起來,宋陽道了謝扶著樓梯一步步往房間走去。

    張曦瑤心跳得又快又急。

    宋陽去浴室洗澡,她並沒有離開,而是一顆顆解了自己的扣子。

    宋陽從浴室出來,看到她酥胸半露的樣子猛地拉上了浴室的門。

    張曦瑤眼角含淚:“少爺,求求您就讓我伺候您一回吧?我知道您嫌我髒,但我只跟過先生,您不知道我,我第一次見您……就……就……”

    張曦瑤的話沒有說完,浴室裡就驟然響起呵斥:“滾!”

    那是張曦瑤認識宋陽以來,第一次見他發火。

    宋陽沒有給張曦瑤辯解的機會,直接拿浴室的緊急電話打給了沁河。

    沁河來得很快,張曦瑤被“請”了出去。

    宋陽第二天一早就從宋家老宅搬了出去。

    臨走時,張曦瑤拿出那件外套小心翼翼遞到宋陽面前。

    宋陽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施捨給她。

    沁河都厭惡寫在臉上:“曦瑤小姐還請自重。”

    “宋……少爺,您別誤會,我是來還衣服的,當初酒會……”

    “什麼酒會?”沁河一臉不耐煩擋住張曦瑤。

    宋陽雙目平視前方,對張曦瑤的話充耳不聞。

    張曦瑤終於知道,原來自己心心念唸的相遇,在他心裡卻是雁過無痕。

    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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