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oody 作品

第47章 第四十七封信

    他攥著岑蔚的手腕,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花了多大力氣,手指掐得她有些疼。

    岑蔚抬手掙脫了一下,周然不放。

    果然還是怪她的,岑蔚嘆了聲氣,疲憊地塌下肩背。

    她不確定現在如實相告,這個醉鬼明天醒來還會記得多少。

    她也鼓不足勇氣說出口,大年夜呢,挨家挨戶在看春晚迎新年,她不想提這些爛事,晦氣。

    她更害怕看到周然知道後的反應,不敢想。

    連當時白朗睿眼裡的於心不忍都讓她覺得刺痛,她不想周然以後對她的感情裡總是帶著可憐。

    岑蔚把額頭靠在他的肩上,鼻子泛酸,哽咽道:“別這樣。”

    滿屋靜悄悄,一秒、兩秒過去,周然慢慢卸了力氣。

    理智回籠,他抹了把臉,嗓音沙啞地說:“我去洗個澡。”

    浴室裡傳來水流聲,岑蔚記著他剛剛喊口渴,進廚房燒了壺水。

    翻了翻家裡的醫藥箱,沒找到醒酒藥。

    周然出來的時候,客廳裡的電視機上播著春晚,岑蔚把杯子遞給他,裡頭的水是溫的。

    “還頭疼嗎?”岑蔚摸了摸他的手背。

    周然喝著水,搖搖頭。

    岑蔚掀唇笑著說:“明天再給你買可樂喝。”

    周然也笑了,聽起來她像在哄小孩。

    他們並肩坐在沙發上,蓋著同一條毯子,岑蔚被周然抱在懷裡。

    節目一年比一年無聊,岑蔚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十點多的時候,手機屏幕亮個不停,每個群都在下紅包雨,不少好友發來新年祝福。

    周然往公司群裡丟了兩個大紅包,群發祝福懶得理。

    岑蔚抱著手機挨個回覆親朋好友,有的還會聊上兩句。

    白朗睿祝她新年快樂,平安健康。

    岑蔚回覆了“謝謝,你也”,又問:最近過得還好吧?

    對方說:挺好的。

    過了幾秒,他又發來一句話:祝樾找我當伴郎,我想了想你肯定是你姐的伴娘。

    岑蔚說:對,怎麼了?

    白朗睿:沒什麼,怕你介意,你要是不舒服我就讓他找別人。

    岑蔚愣了愣,趕忙打字:不會。

    她又說:沒關係,那樣也挺好的。

    對方回了一個字:嗯。

    白朗睿還在醫院值班,他們沒再聊下去。

    他倆都不是多外向熱烈的人,比起祝樾和岑悅彤,他們從前更想細水長流,可後來還是把日子過寡淡了,沒走到一個好結果。

    放下手機,岑蔚盯著電視機屏幕,長嘆了聲氣,有些心不在焉。

    很多年前,白朗睿告訴岑蔚,他送走的第一個病人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孩,大學還沒畢業,長得清秀漂亮。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弓背坐在床沿,眼眶發紅,呼吸輕微顫抖。

    很常見的事,男朋友嫌戴著東西不夠爽,女孩意外懷了孕。

    年紀小,發現後也不敢告訴家裡人。

    術後細菌感染,送到醫院的時候發著高燒,一路說著胡話,嘴裡喊的是“媽媽”。

    一直到醫生來宣佈死亡,白朗睿都沒看見她那個男朋友一眼,留在他記憶最後的只有那對父母哀痛的哭聲。

    這事要是從別人嘴裡聽到、在新聞上看到,心裡或嘴上惋惜一下也就過去了。

    可那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流逝的猩紅生命。

    他忘不了那聲鮮血淋漓的“媽媽”。

    那天白朗睿把岑蔚裙子上的紐扣一顆一顆又扣好,在她額頭上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