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白白 作品

第76章 牽絲戲(四)

    玉珠是一個無一處不美的絕色美人。

    她的青絲自然也是極美的,正所謂:一編香絲雲撒地,玉釵落處無聲膩,所有用來形容美人云鬢的詩句,都可以拿來說一說。

    “一握亂絲如柳,誰能不心猿意馬?”

    陸小鳳悠悠的道:“不過呢,若是這一把柔順的青絲裡還藏了一個女人,那聽起來就有一些可怕了,朱老闆,你說是不是?”

    他三言兩語,把事情告訴了朱停。

    朱停胖乎乎的臉上,就浮現出了一種擔憂的表情,要不是體型限制,差一點就從太師椅上跳下來了,道:“那玉珠兒怎麼辦!”

    這可真是罕見。

    眾所周知,他是一個很看得開的人,很少這麼失態,無論要做什麼事的時候,都要先“停”下來想一想,這樣才不會著急忙慌。

    陸小鳳一攤手,道:“還能怎麼辦?”

    他這麼愛管閒事的人,自然是要查清那位姑娘的冤屈了,再說了,一夜之間六十多個孤兒死的一個不剩,誰又能視若無睹呢。

    朱停一聽這句話,立刻就放心了,倒了一杯美酒送到唇邊,道:“你這個人,一向喜歡自找麻煩,不過有一句話還真沒錯。”

    他是一個很喜歡、也很懂享受的人,杯子裡的酒液是西域最名貴的葡萄酒,聞起來甘冽無比,一下子就勾出了陸小鳳的饞蟲。

    陸小鳳道:“什麼話?”

    他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張口,葡萄色的酒液就化作一道水流,徐徐的流入口中。

    朱停瞥了他一眼,道:“陸小鳳的麻煩總是和女人一塊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陸小鳳:“…………”

    他鬱悶的摸了摸唇上的小鬍子,一個字都沒辦法反駁,一個生性風流的浪子,為了女人惹上很多麻煩,似乎是理所應當的事。

    朱停又道:“陸小鳳,不得不說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們之間的交情實在不淺。”

    他的眼眸有一點溼潤,胖乎乎的臉上一片感慨之色,一看就是真心實意,柔軟的手舉起酒杯,隔著一張桌子與友人遙遙一碰。

    陸小鳳莫名其妙,道:“等一下,這句話是我說過的吧,難怪聽起來這麼耳熟!”

    朱停捏著酒杯,小小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著澄澈的葡萄色酒液,細細品了一口。

    他道:“天底下任何一個男人,見到玉珠兒這麼美貌的女孩子,恐怕一刻都不會捨得離開她,你卻願意來陪一個男人喝酒!”

    陸小鳳:“…………噗!”

    他差點一口酒噴出來,只看臉的話,朱停胖乎乎、白白淨淨的樣子,至少不是齙牙凸肚的老男人,也不會色眯眯的來噁心人。

    不不不,等一下!

    他都在想什麼啊,都怪司空摘星!!

    或許是他的神色太過怪異,朱停若有所思的開口,道:“莫非你在想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然怎麼有這麼一言難盡的表情?”

    陸小鳳立刻否認,道:“什麼也沒想!”

    他輕咳一聲,又恢復了懶洋洋的、似乎什麼事都輕鬆的樣子,道:“我也一刻也不想和美人分開,可是誰讓這件事太離奇,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呢,那一定要問個清楚。”

    朱停反問道:“那你現在問清楚了?”

    “問清楚了。”陸小鳳把酒杯放下,決定多看幾眼清冷順從的機關美人,好把可惡的司空摘星忘記,笑道:“我現在要去陪玉珠兒午睡了,朱老闆可不要提刀過來砍我。”

    朱停躺在太師椅上,遙遙的道:“我是有老婆的男人,做什麼去砍你?等日後玉珠兒在江湖上露了面,要砍你的人才多呢。”

    這可不是一句簡單的調侃。權力和美色,會讓男人們陷入瘋狂和為之爭奪,尤其是玉珠這樣的美人,已是一種千古罕見的珍寶,一種權利與地位的象徵。

    誰會甘心這樣一個美人,落在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之中?男人的嫉妒心,可比女人強烈、可怕的多,他們的手段也要狠毒的多。

    陸小鳳可太明白這個道理了,可他這個人一向很有冒險精神,就喜歡迎難而上,做一些常人覺得不可理喻的事,覺得很有趣。

    他的表情仍是十分放鬆,不見一點緊張和擔憂,懶洋洋的道:“或許是這樣,不過呢,雖然我不喜歡麻煩,卻也不怕麻煩。”

    機關美人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見。

    她安靜的躺在貴妃榻上,纖長的、蝶翼似的眼睫垂下來,遮住了淺色的眼眸,唇色淡的有一點蒼白,卻並不病態,只是很美。

    “…………”陸小鳳忍不住笑了,支起一條腿坐在軟榻上,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又憐又愛的道:“怎麼這麼聽話呀,小嬌嬌。”

    他讓美人在榻上睡一會兒,她就真的一動不動,連姿勢也沒變過,這麼等他回來。

    美人的眼睫顫了一下,睜開眼,透徹如冰的眸子裡映出他的身影,專注又認真,語氣難得有一點起伏,道:“要聽主人的話。”

    一臉禁慾、冷淡的叫主人,身上近乎於破碎的美感幾乎到了極致,這誰能頂得住!

    陸小鳳:“…………”對不起了,朱停!

    他唾棄了一下想入非非的自己,又實在忍不住心猿意馬,索性伸出一隻手,遮住了美人的眼眸,嘆息的道:“好玉珠,求求你換一個稱呼,我可沒有做誰主人的愛好。”

    美人眼前一黑,似乎不太理解,卻也沒有發出質疑,還是順從的改口道:“家主。”

    陸小鳳道:“再換一個?”

    “夫君。”

    也不是不行。

    陸小鳳思考了一下,道:“再換一個?”

    “…………”

    美人不說話了,眼睫顫動了一下,在他的掌心蜻蜓點水的撩過,勾的人心裡直癢。

    她伸出一隻瑩白如玉的手,輕輕拉住陸小鳳的衣袖,求饒似的晃一下,可憐極了。

    於是陸小鳳收回手,颳了一下美人秀氣的鼻尖,唇角一勾,眸子裡流淌著一股輕鬆的笑意,道:“不為難你了,小嬌嬌,叫我陸小鳳就好了,這總沒什麼可為難的罷!”

    美人冷冷清清的開口,道:“陸小鳳。”

    或許男人都是賤骨頭,越是冷淡、無情的女人,他們就越是心動,陸小鳳英俊的臉上,也忽然多了一種奇異的、快活的神色。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呼吸也有一絲灼熱了,低笑的道:“看來,男人喜歡女人叫他的名字這件事,也不是沒有道理。”

    機關十七:“…………”

    她這一具木頭做的身體,沒有那種世俗的慾望,只有侍奉主人的本能,還好氣運之子是風流的陸小鳳,要不然柏拉圖一輩子。

    這幾句話說的有一點輕佻,換做臉皮薄的人類女子,早就一個巴掌打上去了,可這個無心無情的機關傀儡,臉上的神色一直冷淡、平靜,似乎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會變。

    “不是有人說,都說真美人動怒亦是國色麼,玉珠兒,我什麼時候能見你動怒?”

    陸小鳳摸了摸自己的兩條小鬍子,不知為何,感覺自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有點可惜的道:“我倒寧願你變成一隻母老虎,惡狠狠來擰我耳朵了,好過什麼也不知道。”

    美人起身,一雙瑩白的手伸過來,輕柔的捧著他的臉龐,輕聲道:“你可以教我。”

    她淺色的唇近了一些,十指纖纖,纖腰不盈一握,眸光清冷的如同月色一樣,獻祭似的吻上來,一觸即分,道:“我可以學。”

    陸小鳳自認不是個正人君子,卻也不是個趁人之危的禽獸,可惜,他的雙腿一動不動,就像被什麼人死死的釘在了地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