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第48章 阿爾卑斯

    目前調查這個案子的,是中.央直接派下來的工作組。

    因為案子關係重大,且牽連廣的原因,其中唯一的本地人只有顧謹。

    工作組的組長王劍鋒,東北人,他有點驚訝:“只有七歲?你認為他可以信任嗎,我們的人,能取得他的信任嗎?”

    “得要對個暗號。”顧謹再看了眼女兒,說:“讓便衣對二狗說,我們是半夏的朋友,是想救他媽媽的人,如果他不信,就讓便衣跟二狗說四個字,阿爾卑斯。”

    專案組組長沉默許久,說:“顧博士,因為您的專業性,我選擇相信您,但這事要辦不成,我們將會損失一名便衣人員。”

    專案組的天羅地網已經布好了。

    強攻也不是不可以,但對方是窮兇極惡的匪徒,公安幹警有槍,他們也有。

    一旦強攻就會火迸,就會有傷亡。

    因為五合村,公安系統已經付出十幾條人命了,一個個都是國家培養出來的有理想,有熱血,在為了國家安危,人民安全而奮鬥的,精英人材。

    損失一個,於國家是損失,而一個家庭,也會隨之破碎。

    一條人名,價值千鈞。

    顧謹沉吟許久,吐了二字:“可信。”又說:“一旦失敗,我自己跳鱷魚池。”

    本來是很沉重的事情,顧謹這樣一句,惹得對面笑了起來,專案組組長說:“那我們就力爭,在保全所有公安和武警官兵生命安全的情況下,爭取一個不漏,端了犯罪分子的老巢。”

    ……

    而在當天晚上,一個潛伏在五河村的,偽裝成藥材商的便衣,眼看四處無人,悄悄來到了一個正在海邊打水漂的小男孩的身後,瞅準時機,才說:“我是半夏的朋友,是來救你和你媽媽的。”

    男孩當然就是二狗啦,他初時沒聽懂,頭都沒回,直接開罵:“□□媽,滾你媽的!”

    “真的是半夏。”便衣堅持。

    男孩呸了一口,繼續打水漂。

    因為半夏走了後曾來看過他一回,最近村裡人老說起半夏,說她進城後多了一對漂亮的爸爸媽媽,說她現在有多漂亮,還說她哥哥來一趟村裡,打了多少孩子,對了,他們都說,半夏壓根就不記得二狗了,來村裡,問都沒問他,提都沒提他。

    總之,進了城的半夏,早就不記得他了。

    便衣其實覺得挺扯的,還覺得荒唐,可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阿爾卑斯。”

    那是個只有七八歲的,瘦瘦的小男孩,因為長期生活在大海上,曬多了,皮膚在月光下泛著油亮亮的黑,隨著便衣說出這四個字,他驀的停了手,刷的回頭:“你他媽什麼意思?”

    便衣說:“我真是半夏爸爸的朋友,我知道阿爾卑斯。”

    阿爾卑斯,國外進口的棒棒糖。

    二狗能吃到的機會也不多,但只要有,他都會攢起來,送給半夏。

    據說阿爾卑斯不止是一顆糖,還是一座山,一般人很難爬上去的山。

    山上有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果樹,果子都特別的甜。

    二狗才七歲,因為村裡的孩子大多不讀書嘛,他也沒有讀書的想法,每天就是跟著舅舅們出海。

    跟著他們學習如何做一個走私犯,這就是他的生活。

    但沒有孩子不愛媽媽,哪怕她是個瘋子。

    也沒有一個男子漢願意看到媽媽天天被人追著打的。

    所以小小的二狗,大大的願望,就是帶著媽媽和半夏,逃到阿爾卑斯去。

    那樣,半夏就不會挨村裡孩子的打,媽媽就不會被關在精神病院了。

    而這個願望,男孩確信他只跟半夏提過。

    他收了石子,轉過身來,盯著便衣。

    “跟我們合作吧,你的願望我們能幫你達成。”

    月光瑩瑩,海浪陣陣,便衣高大的身影投映在小男孩身上,他敬禮:“我是公安,人民公安。”

    公安?

    二狗後退兩步,下意識想喊,而只要他出聲,這個公安就別想活著離開村子。

    便衣其實也很緊張,只能重複那四個字:“阿爾卑斯。”

    二狗退了兩步,又停住了。

    他聽媽媽說過,說他爸就是個公安,還說公安不是壞人,外公才是。

    但世道太複雜了,不是孩子所能理解的。

    他不明白,為什麼爸爸是公安,卻會死,媽媽明明不瘋,卻要被關精神病院。

    畢竟他也只是個只有七八歲的,只見過漁村這一個小小世界的,天真孩子。

    他外公,舅舅都很愛他的,如果不是他們的手下經常打媽媽,如果不是半夏的進城,他將會天經地義的,成為一個小小年紀就經驗老道的走私販子。

    但在此刻,男孩憑藉著對阿爾卑斯的,蜜糖一樣的生活的嚮往。

    在跟公安對視許久後,他點了點頭,轉身跑了。

    ……

    公共安全,跟普通民眾息息相關,可關係本不算太大的。

    可這段時間,林珺對廠裡的生產,都沒有五河村的事情更在乎。

    畢竟慈心是個成熟的廠子。

    雖然經歷了銷燬藥物又重新投產,又還要召回藥品,重新上架。

    但醫院的藥師願意採購慈心的藥,醫生也喜歡給病人開慈心產的藥,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

    所以新藥一經投產,各個醫院的訂單還是照舊,這座老廠依舊以其曾有的軌跡,周密的運轉著。

    而林珺,因為倆大兒子馬上就要回來了嘛。

    抽出閒時間,則得給他們把回來後住的地方安排一下。

    按廠裡眾人的意思,林珺就該搬到新家屬樓去,好好兒的裝修兩套房子,寬寬敞敞的住著。

    老家屬樓房子太小,又窄,又不好週轉。

    林珺也不是不想,而是她對住房的要求是很高的,她要裝修房子,必須慢工細活,裝修的好,舒服才行,再則,她的實驗室就在這棟樓上,上下方便。

    而這棟樓上呢,又沒別的住戶,作為一個抑鬱症患者,喜歡清靜,需要清靜,這矮矮的老家屬樓於她來說就剛剛好了。

    反正都是廠裡的公產,待拆遷的房子嘛,林珺就把對門的鑰匙要了來,打算先讓人清理乾淨,再買兩張床回來,讓倆大兒子回來時過渡一下。

    今天,她該去替他們買床了。

    帶上倆小崽崽,她讓林東把金盃車給她開到了樓下,準備去商場。

    因為聽說大哥能讓人長高長壯,法典此時又對他有了一些憧憬,就說:“媽媽,我記得小民哥哥睡不慣咱的棕墊,愛睡席夢思,咱給他買一床蓆夢思吧。”

    “不行,一張席夢思床在國內要五千多呢,媽媽手頭緊,要到年底才有錢,不能給他買那麼貴的床,棕墊的吧,四五百塊,只要床是實木的就好。”林珺說。

    好吧,媽媽沒錢就算了。

    而因為媽媽說沒錢嘛,法典又開始發揮想象了。

    他說:“媽媽,我記得小民哥哥有潔癖,不喜歡別的顏色的床單被套,只喜歡白色,反正咱沒錢,我去衛生院,問胡阿姨要一套醫院的舊床單和舊被套吧,那個是白色的,給他湊和一下。”

    從席夢思到討來的舊床單,這待遇比坐電梯還掉的快啊。

    林珺即使再窮,手頭也有兩萬多塊的,哪裡就需要去醫院要舊床單了。

    望著光長個頭不長心眼,傻乎乎的兒子,她才準備說話,就見身材高大,文質彬彬的前夫哥在樓梯轉角處,手裡還捧著一束花。

    “你沒錢了?”迎頭,他說:“怎麼不問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