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民

    可但凡給顧謹打電話,必要罵兒子窩囊,再譏諷幾句做了漢奸的前兒媳婦。

    是不是漢奸,林珺心中自有公論。

    抑鬱症在漂亮國有專門的藥,而在國內被大家當成神經病也是事實。

    求生無錯,治病,她也無錯。

    至於小民和小憲,在顧謹想來,他們小時候跟林珺感情很好,離婚的時候也選擇了林珺,當然會聽她的,可事實是,二十歲的大男孩,他們不但不聽林珺的,而且對待林珺的態度,顧謹聽了估計都得上火。

    得,既然前夫告訴她這麼重要一樁事,那她也讓前夫知道一下,倆兒子對他們老孃的態度吧。

    前公公罵她是大漢奸,她無所謂,橫豎聽不見,可前夫必須知道倆大兒子現在的狀態和思想觀。

    林珺笑著說:“你想勸小民和小憲回國,自己勸不了,想讓我勸吧,行的。明天下午你來,咱們給他們打個電話,勸一勸。”

    小民雖然才二十歲,但已經在《柳葉刀》上發過論文了,學的是西藥研發,屬於國內奇缺的人材,小憲專攻電腦,雖然做的病毒差點嚇死他媽,可也是計算機一行的精尖人材,當初顧謹帶他們出國,是為了學習先進的科學知識,既他們長大了,當然想把他們喊回來。

    在他想來,妻子開口喊,總比他喊起來要容易得多。

    “行,到時候讓法典和半夏也跟哥哥們說說話。”顧謹本以為女兒睡著了,臨走前餘光一瞥,就見女兒小嘴嘟的老高,似在凝思著什麼。

    丫頭和小子完全不一樣。

    小子們小時候是臭的,汗臭,腳臭,奶臭,而丫頭是香的,香噴噴,軟綿綿。

    曾經的妍妍永遠是股藥味,顧謹也愛她,可從來沒從孩子身上得到過育兒的快樂,半夏就不一樣了,在她身上,他們夫妻付出的心血遠不及妍妍,可她帶給他們的歡樂和愉悅,卻遠超曾經撫養過的四個孩子中的任何一個。

    他輕輕一碰,她就轉身了,對著爸爸皺起了鼻子,兩隻大眼睛眨巴眨巴。

    想親暱,想團著玩一玩,但顧謹終歸只問:“為什麼還不睡覺?”

    半夏說:“我覺得當個殺人公主也沒什麼不好,我想殺人。”

    顧謹大驚失色:“為什麼我們天真可愛的小公主會有這種想法?”

    “我要變成美人魚,殺掉所有的壞哥哥,保護二狗和法典哥哥。”小女孩拳頭一捏,在床上擺個姿勢,恰是法典在沙灘上擺的姿勢。

    小女孩即使兇巴巴的,也比臭小子們兇起來更可愛。

    看前夫一臉懵,林珺團過女兒,香了她一臉的小雨點兒:“殺人不可以,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該反抗的時候就必須反抗,這是必要的。”

    “我會啊,秦秀媽媽要打死我,我就衝出來找哥哥了。”半夏捧上媽媽的臉:“然後我就遇到了愛我的林珺媽媽。”

    林珺不敢想,要不是女兒衝出來自救,要不是法典還留在慈心,半夏無聲無息的被秦秀打死,她,顧謹,小民小憲,法典,她們全家的人生將會走向什麼樣的境地。

    可是,她的女兒自己莽莽撞撞,遍體鱗傷的奔回了家。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改變的。

    “睡吧,媽媽給你唱搖籃曲。”吻了吻女兒,林珺說。

    半夏縮進媽媽的懷裡,委委屈屈的感嘆:“好想二狗哥哥啊!”

    聽前妻又唱起了很久以前的搖籃曲,顧謹也心情大好。

    從臥室出來,看兒子作業寫的一本正經,可紙上只比他進去前多了兩個字就知道,就知道兒子又心不在焉,在想些不該他想的事了。

    “我會讓市局派人去五河村,好好檢查一番的,這樣,你要能把暑假作業寫完,我就隨時跟你講五河村案子的進展。”顧謹說。

    所以高崗是東海市那條會吃人的大鱷魚嗎?

    五河村有裝核輻射廢料的桶子,那是個隱藏著罪惡的走私的窩點嗎?

    法典好奇極了,給爸爸一吊,欲發好奇了。

    寫啊,熬夜也要把暑假作業寫完。

    ……

    敵不動,我就不動。

    林珺此時心裡已經有了底牌,就一邊盯著兒子的作業,一邊努力研習菜譜,和顧靈比賽著做好飯吃,力求把女兒喂胖一點。

    第二天一早,國資委的牛主任打來電話,問林珺:“林珺同志,我們聽人反應,說你有解放前慈心的地契,想啟動追訴,理賠程序,有這事嗎,還有,慈心要改私了,按理你也有一票,你要不要來參於一下投票?”又說:“反正我們國資委,全員領導是舉手贊成的。”

    林珺看了眼桌上的地契,卻搖頭否認:“我沒有地契,也不想啟動追訴理賠,至於投票,你們看著辦吧。”

    “那我們就正式授理馬宣揚的營轉私一事了,他曾經是計委的幹部,年青有為,思路清晰,而且計劃書寫得非常用心,堪擔大任,改革是大勢所趨,我相信在馬宣揚的帶領下,慈心一定會邁上一個全新的臺階,你說是吧。”他說。

    林珺說:“當然了,這對馬明霞來說也算雙喜臨門吧,她談了個對象,馬上準備結婚,她哥還要拿下慈心當書記呢。”

    牛主任語氣一凝:“什麼叫馬明霞談對象了?”

    “你不知道嗎,她跟我說的,找了個特別好的男人,要結婚了。”林珺說。

    牛主任又頓了好一會兒,語氣裡帶著窩火:“知道知道,恭喜她。”

    林旭正在給法典補課,看她掛了電話,懵了:“姑,你不是說要回慈心嗎?”

    “回呀,不但回,而且你姑一旦回去,就要當慈心的書記。”林珺笑著說。

    林旭還是個大學生,不諳世道的複雜,心說國資委都授理馬宣揚的營改私了,他姑還怎麼當書記,這事在孩子看來根本不可能啊。

    得,補完課了,這娃得回家去了。

    回去跟林東一聊,林東也一頭霧水,因為他已經實名向國資委舉報過馬光明好幾次了,可國資委左推右搡,不接招,擺明了就是保駕護航,要把慈心給馬光明一家的,這種情況下林珺怎麼能拿慈心。

    說起來,林珉也不夠意思。

    他是林珺的親哥,當初林慈派他出國,讓他學西醫,本來是想讓他汲取西醫的製藥經驗,加入在中成藥中,讓慈心能更上一層樓的,可他出國後直接辦理了移民,還做起了醫療器械生意,做生意按理該賺錢吧,可他但凡打電話都是在哭窮,說自己沒錢。

    所以,慈心風雨飄搖,可林珉置身世外,全然不管,林珺又獨臂難支,慈心可怎麼辦呢?

    林東又氣又擔憂,忍不住又寫起了檢舉信。

    正寫著呢,突然就聽窗外一陣喧譁,繼而就聽藥研所裡哐哐兩聲巨響。

    緊接著,藥研所一幫幹事全從裡而跑出來了。

    這是出事了?

    林東奔下樓,幾步到藥研所門口,問一個女幹事:“怎麼回事?”

    女幹事吱吱唔唔:“國資委的牛主任下來檢查工作,覺得我們工作幹得不夠好,發脾氣呢,馬主任讓我們全出來了,她正在給賠情道歉呢。”

    裡而又是哐的一聲巨響,還隱隱傳來一陣哭聲,這是打起來了?

    雖然馬明霞人不咋地,可林東作為領導,不可能讓人打了她,肯定得保護她,不過他甫一進門,就聽見牛主任在罵:“臭不要臉的婊.子,老子為了拿慈心,幫你們滅了多少火,做了多少人情,你她媽不說安分守已,居然敢揹著我偷偷談戀愛,搞結婚,怎麼,這還沒利用完了,你就想甩了我?”

    林東一聽,這他媽有姦情啊。

    他躡步上前,就聽馬明霞哭著說:“我真沒有啊,老牛,我一直等著你跟你老婆離婚,然後跟我結婚呢,我對你忠心耿耿,只想跟你在一起呀。”

    所以這竟是一對出軌的野鴛鴦?

    牛主任今年快六十了,還是個禿頭,肚子賊大,馬明霞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居然跟他偷情?

    這也太不堪了吧?

    這時哐的一聲,牛主任啪一聲又砸個東西:“馬明霞,你她媽別給我灌迷魂湯,甭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顧謹懶得理你,你早搭上他,偷偷跟他結婚了,你騎著我老牛找馬,我呸!”

    所以這倆人鬧翻了,那倒不錯,他們鬧翻,慈心就還有喘息的機會。

    但馬明霞也不是蓋的,她語氣極為溫柔,撫摸著牛主任的胸膛:“老牛,我對你的心蒼天可鑑,你要再這樣懷疑我,信不信,我割腕,我跳河……”

    聽到這兒林東就退出來了,直奔老家屬樓,敲開門,拉出林珺說:“怪不得國資委給馬光明大開綠燈,辦公室的牛主任跟馬明霞是姘頭關係,林珺,你別急,我現在就寫舉報信,舉報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