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報仇

    顧謹彷彿一點都聽不出擠兌,還說:“想法很好。”

    高崗的言行簡直堪稱卑鄙,他說:“顧博士,你對林珺的困難理都不理,問都不問,別不是跟那些斯文禽獸一樣,談了個女學生,不把前妻放在眼裡了吧?”

    顧謹面色還如常,顧靈要氣炸了。

    她哥曾幫人代理過官司的,在法庭上那叫個言辭犀利,能把對方律師說的啞口無言的,可咋被高崗打擊成這樣?

    她忍不住,上前想幫忙罵人了。

    但就在這時,一婦女扯著個孩子攔上一行人,指著孩子說:“村長,再是你家的親戚也不能欺負人吧,看看我家孩子,都被打的流鼻血啦。”

    另來個婦女,也牽個孩子,說:“城裡孩子就能隨便打咱農村孩子嗎?”

    一幫小男孩,全被法典打成了鼻青臉腫的,這是喊來媽媽撐腰了。

    如今不比前些年,大家也不咋尊敬村長的,而高崗呢,覺得法典不對,說:“小夥子,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幹嘛亂打人啊,趕緊去道歉吧。”

    但顧謹卻不,他攔住了法典,反問倆婦女:“知道我兒子為什麼會打人嗎?”

    一婦女說:“熊,壞,以為是城裡來的就能亂欺負人唄,咋,看你文質彬彬的,你該不會護短到自家孩子打了人,還不讓孩子道歉的地步吧?”

    “我兒子打人是有錯,但打架是互相的,他可以主動攻擊一個,不可能主動攻擊七八個,七八個打一個,那叫圍毆,圍毆不成還被人痛扁,其誘因,難道不是因為你們的孩子原來一直在欺負我女兒,並且天真的認為,她帶來一個揹著大包的孩子,好欺負,想搶他包的原因?”顧謹反問。

    作為一個法學博士,一場小打小鬧,從起因到動機再到過程,他一眼就知。

    顧法典可是他爸的好助手,眼看一男孩在顆樹後面躲閃,指著說:“爸,就是他想搶我的包,他是第一個動手的,是這場鬧事的主謀。”

    顧謹示意:“抓住他,咱們去派出所掰扯,搶劫要負刑事責任的。”

    那男孩被嚇到了,指著一個孩子說:“是他教我搶的。”

    被指的那個立刻指另一個:“是他告訴我,說半夏帶來的男孩包裡有東西的。”

    “所以這是場有預謀的,蓄意的搶劫,那你們都要負刑事責任。”顧謹一個個的指著。

    這可好,一幫婦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拍兒子一巴掌,我踹兒子一大腳,連踢帶打的,帶著孩子走了。

    ……

    林珺和顧靈對視,氣的鼻子呼呼呼的噴著氣。

    可以想象,曾經半夏在這個小漁村裡過的是啥日子了。

    林珺把女兒摟的緊緊的,說:“從今往後,媽媽一定要給你最好的日子過。”

    顧靈則摸摸法典的腦袋:“你剛才打得還不夠狠,應該挑幾個打斷腿才對。”

    當然,她哥也很不錯,雖然因為沒錢要受高崗的擠兌,可他會疼孩子啊。

    會給兒子和閨女撐腰,這方面,她哥最棒!

    這樣一回鬧,轉眼天都要黑了。

    但海上風平,無浪亦無船,眼看夕陽西下,海上連只小帆船都沒有,半夏一邊是爸爸,一邊是媽媽,正眼巴巴的看著呢,這時村長又來了,並說:“實在對不起,半夏,咱們的漁船走得比較遠,剛才來電話,晚上他們歇在一座小島上了,而且那邊魚多,他們估計得打三五天才能回來,這樣吧,改天我把二狗送到城裡去看你,好不好?”

    高崗很心急,一直在看錶,並說:“我開車來接,把他給你送過去。”

    漁船出海,打不滿魚就往回走,得費汽油,那可都是錢。

    而要歇在小島上,沒個三五天的功夫是回不來的。

    半夏曾是海邊的漁家小姑娘,懂道理,但撲到媽媽懷裡,孩子難過極了。

    她興沖沖而來,所有的壞孩子都見到了,卻沒見到二狗哥哥,好難過啊。

    林珺柔聲安慰:“咱們先回家,下回來的時候先給村長打個電話,讓你二狗哥哥在這兒等著你,然後咱們再來,行嗎?”

    半夏怏怏的,但也點頭:“好的。”

    高崗還要見縫插針:“以後我開車,接你們娘和倆來,把我家房子收拾出來,天氣好的時候,你們娘倆還可以多住幾天,林珺,你說是吧?”

    他熱情勃勃,可惜林珺不給面子:“我這人認床,從不在別人家住。”

    嘿,身價千萬的大老闆,這一路可吃足了癟。

    一行人要走,法典兩隻眼睛小狼狗似的四處亂瞅。

    顧謹負責大後方,要撿留在沙灘上的垃圾,還要把半夏丟了的小涼帽找回來,而顧靈,因為林珺對高崗的冷淡和不卑不亢,格外高興。

    ……

    來時趁興,去時懨懨。

    尤其半夏,趴在媽媽的懷裡,傷心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而林珺,則保持著她的冷淡本色,一路上雖然高崗總在找話題,但她很少回答,頂多也就嗯一聲,不過雖然女神冷冷淡淡,但高崗的熱情絲毫不減。

    停了車,他追著說:“林珺,改天我上門,咱們談慈心廠的私有化。”見人家不理他,又說:“你只要吐個口,慈心,我一定幫你拿下。”

    “高總,多謝你的費心,但真的不需要,我最近很忙的,你就別親自上門了,萬一我不在家呢,你說是不是?”林珺冷冷淡淡,給回絕了。

    顧靈還得去買菜,瞪她哥:“哥,你是啞巴嗎,就不會說句話?”

    顧謹依然不著急,並說:“高崗不是你約來的,怎麼,後悔了?”

    “我哪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泡我嫂子,要我嫂子跟他結婚,我家的娃豈不是要喊他叫爹,這叫啥事兒?”顧靈後悔,腸子都要斷了。

    可這時顧謹又說:“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也許你是做了件好事呢。”

    啥好事,把嫂子送人也叫好事?

    顧靈後悔的恨不能學大猩猩捶胸。

    回到家,這倆兄妹忙著搞飯,林珺搖醒了半夏,給她洗澡,哄她吃東西。

    一整天了,大家都飢腸轆轆,林珺看起來很生氣,顧靈也就不敢再說啥,吃完飯,看有法典洗碗,就先騎上自行車回家了。

    當然,臨走之前交待她哥,為了倆孩子不改姓,一定要把林珺拿下。

    “你是個男人,主動一點嘛,好好表現。”她悄聲說:“咱爸說了,小民和小憲可以容後再議,要緊的是我嫂子,她受資產階級的思想荼毒極其深重,你要進行社會主義對資產階級的反腐蝕,你拿下她,就是新時代下,社會主義的勝利。”

    顧謹不言,凝視著妹妹。

    顧靈總算識趣:“我知道啦,你快去哄我嫂子吧。”

    ……

    林珺並非生氣,而是她本是個思慮較多的人,一想事,面上瞧著就比較高冷。

    於慈心的去留,她心裡自有一本賬,但這場仗很難打。

    因為馬書記雖然包二奶,還拆雕塑,可這些在國資委領導的眼裡,都不是實質性的錯誤,畢竟改革開放了,風紀,作風和路線的寬度已經放到南太平洋了。

    至於馬明霞,藥物監管方面,她頂多收點牛奶,搞幾盒禮品,國內行情如此,也沒人拿它當個事,而即使她因拐賣被判刑,馬書記拿廠的事不會受阻礙的。

    林珺不僅想要慈心,而且想要慈心百分百的控股權。

    錢她可以慢慢想辦法,但現在的結骨眼兒是,馬光明眼看和國資委就要簽約了,她該怎麼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要說為什麼當初偏偏是顧謹能追上了林大小姐,當然是有原因的。

    此時法典洗完了碗,正在抓耳撓腮,寫他的大字。

    顧謹把廚房收拾了,把地拖了一遍,悄悄推門,見燈亮著,就進來了。

    “你的孩子不會改姓的,倆大的改國籍自有他們的原因,我也不會再嫁的,趕緊回去歇著吧。”林大小姐口氣裡透著高傲,一頓輸出。

    顧謹說:“我知道,你心裡沒有男女間庸俗感情,只想保護好你的孩子,想給慈心謀一條安穩的,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這話說的恰合林珺的心思,她於是賞了前夫一席之地,讓他坐。

    “但馬書記那邊難辦,是吧?”顧謹又說。

    林珺倒也不逞強,坦白說:“漂亮國不是天堂,我也沒有賺回八百萬。”看前夫容色笑笑的,彷彿在嘲笑自己,立刻又說:“但即使沒錢,我也不要高崗的錢,還大學生呢,有錢都不知道給村裡捐所學校,我瞧不起他。”

    應該說林大小姐過去,現在,將來,都瞧不起高崗。

    顧謹身上全是沙子,不敢坐床沿,搬了把椅子坐了,並說:“事沒那麼難,馬書記全家都是公職,一下子有六七百萬,他的錢來路乾淨不了,這事我能幫你。”

    是的,林珺也曾考慮過,馬書記的錢來路可能不乾淨。

    但他顯然沒貪,要貪的話,沈四寶會舉報他的。

    馬明霞和秦秀那點小貪小弄,也搞不到七八百萬現金,哪他的錢從何來?

    雖然前夫沒錢,但畢竟是公安廳的刑偵顧問,破案能力一流。

    他說錢不乾淨,馬書記的錢就乾淨不了。

    一興奮,林大小姐就滾過來了:“快說,馬書記的錢哪來的?”可旋即又滾了回去,還說:“離我遠點,小心你的女學生和女教授要吃醋。”

    曾經,顧謹見過前妻最美的樣子,她穿著她爸的衣服,戴著大草帽,躲過家屬院門口的一眾追求者,從妍妍死的那個地方翻牆出廠,跳上他的自行車,坐在後面伸開雙臂,跟他一起去看電影,扎小樹林,爬山,游泳。

    但他也見過她最難看的樣子,胸前浸溼奶的線衣,十天不洗的頭,盯著奄奄一息的妍妍哭幹了眼淚。

    那時廠裡的孩子們於背後叫她是瘋婆子。

    而現在她笑的,就像初戀時一樣好看。

    顧謹倒不急著不認莫須有的緋聞,笑說:“林珺,咱們談談馬書記家吧。話說,你聽說過殺人騙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