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兇手

    終於有人說:“事兒還沒查明呢,再等等。”

    顧法典個子很高,但背有點彎,此時他刻意把胸膛提了提,揹著半夏,站到了爸爸身邊,警戒線外面的人全在指指點點,目光也全在他身上。

    可男孩再也沒有原來的煩躁和自卑了,他坦然的面對著所有人的打量。

    終於,胡潔抱了一沓單子出來,說:“顧教授,檢查單,化驗單我全拿來了。”

    同時林東的兒子林旭也氣喘噓噓的了來:“爸,你找我?”

    顧謹接過了單子,林東也對林旭說:“你顧叔說他有話要問你,要講實話。”

    林旭今年十九,就在政大讀書,乍一見顧謹,特緊張:“教授好。”

    顧謹剛要說話,有個老太太尖聲說:“呸,這慈心廠正兒八經的家天下,林珺大小姐呢,讓她來,我給她下跪,我磕頭叫她做祖宗,可她要說我閨女殺人,那不行,今天你們要查不出個一二三,我……我把自己碰死在這兒。”

    沈四寶還不見人影,秦母倒是蹦噠上了。

    她一老太太,又沒人敢碰,氣勢洶洶的擠了進來,手指直戳顧謹:“人人都說你是個正派教授,我呸,禽獸還差不多,你兒子是個臭流氓,偷我小外孫……”

    以為顧謹是個文人,好欺負,卻不想啪一把,他甩開單子,冷聲提醒:“阿姨,難道應該考慮的是,秦秀跟妍妍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要害死她。”

    秦母正是當年偷孩子的人,被顧謹一句頂的後退兩步,心虛得很,可她還是說:“說我閨女殺人,那不可笑嘛,她連只雞都不敢殺。”

    緊隨其後,秦秀也來了,但她沒了平常的精神氣兒,蔫蔫的。

    但她也辯解:“顧教授,你說我啥都行,別說我殺人,這罪名我頂不住。”

    顧謹手拿化驗單,問:“91年6月12號,妍妍死那天,你在幹嘛?”

    秦秀心亂亂的,卻也強撐著說:“那段時間我剛參加工作,整理庫房,挺忙的,但那天我記得,週末,我應該忙了點工作,就去衛生院查血項了。”

    “你沒見過法典,沒見過妍妍。”顧謹再問。

    秦秀磕磕巴巴的,但否認的特別堅定:“沒……沒有。”

    而這時顧謹又問林東:“你愛人出國了,但你能保證她說的話的真實性吧?”

    “這有什麼不能保證的,當時秦秀找我愛人,說是為了兌一批黨參的賬,就在院子裡,現場又不止我媳婦一個人,要秦秀不承認,再找幾個人兌一兌口供,人做過的事,難道還能賴掉不成?”林東說。

    所以林東可以作證,那天秦秀見過林東愛人。

    顧謹再問:“她是幾點見的秦秀?”

    “下午兩點半左右吧,我愛人說剛好在放音樂,她也剛起床。”林東說。

    老式家屬區,一到起床時間就會發音樂,也是提醒大家作息規律。

    顧謹再問秦秀:“這下你應該很清晰的記得,你當時有沒有見過法典了吧?”

    林東家就在林珺家的隔壁,秦秀和林東愛人聊完天,往回走的時候要出廠,肯定會經過顧法典的身邊,外面還有音樂,有遊戲機,她肯定會看到的。

    可秦秀依舊堅定的說:“我急著去化驗血,跑得很快,真的啥都沒看。”

    顧謹再問胡潔:“胡潔,採血那幾天排隊的人多不多?”

    胡潔說:“怕下午血稠查不出身體有啥問題,大家都是擠著早晨來的,下午人隨到隨抽,那天下午也沒別的病人,我記得整個衛生院就林珺因為身體虛,我拉著給輸了個液。”

    就是說秦秀最多隻用5分鐘的時間就到衛生院了,然後採血,沒耽誤過時間。

    顧謹翻起了化驗單,又從包裡翻出一沓紙來,一張張的比兌著什麼。

    這時秦秀回頭,就見沈四寶西裝革履兩手插兜,站在不遠處,伸了兩根指頭在給她比耶。

    普通人只要不犯法,就不會見識公安是怎麼查案的,當然也不懂流程。

    所以秦秀雖然看到顧謹嘩啦啦的翻著東西,但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再看沈四寶那麼輕鬆從容,她就心就安了,因為他一直說,東海大學的一幫同學中,顧謹也算翹楚,但他的能力,遠在顧謹之上。

    她也確信自己沒有殺害過妍妍,那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怎麼可能殺孩子?

    說她殺妍妍?

    怎麼可能?

    當時妍妍剛出生,醫生就說那孩子有嚴重的心臟病,要不好好護理,活不過三個月,她是為了讓孩子活下去才換的,她經常三更半夜跑到林珺家窗外,聽妍妍的哭聲。

    她那麼愛妍妍,怎麼可能殺她?

    此時秦秀隱隱有些鄙視顧謹,還覺得他是想利用自己公安廳刑偵顧問的名號給她栽贓。

    他要真敢那麼做,今天秦秀非用自己潑婦的那一套,啐他一臉不可。

    終於,顧謹又說:“你既然說你跑得很快,咱們假設五分鐘到衛生院,那你的採血時間應該是兩點四十到五十之間,可根據林珺打傳呼的時間來推斷,她採血的時間是三點二十分,按理,你應該比她先採血,但為什麼她的採血登記表卻在你前面,那中間的將近四十分鐘呢,去哪兒了?”

    就跟瀋水芹和馬明霞面對顧謹的發問似的。

    秦秀愣住了。

    十幾二十分鐘而已,居然可以通過通話記錄來對照?

    “我,我可能走得慢,也可能中途買了個雪糕,跟人聊了會兒。”秦秀說。

    不就十幾二十分鐘嘛,她是辦了點見不得人的事,但沒殺過孩子就是沒殺過。

    秦秀特別自信。

    顧謹說:“你不是走得慢,你是去看妍妍了,還抱著她玩了很久。”

    秦秀被戳中心思,下意識否認:“顧教授,妍妍是你閨女,我抱她幹嘛?”

    為了掩飾慌亂,她拍著雙手哭了起來:“林珺是大小姐,在慈心橫行霸道,女霸王一樣,工作中有了紕漏大家一起幫著兜底,生個閨女也要人人巴結,死了還要拉個墊背嗎?”她拍著手說:“我秦秀今天發個毒誓,要是我害死的顧妍,我被車撞,我兒子沈小龍也不得好死。”

    “秀兒,可不敢啊。”秦老太一聲尖嚎:“就讓顧謹逼死我們算了。”

    拿自己賭咒發誓的多,可拿孩子發誓,一般人不敢的。

    秦秀才二十八,還很漂亮,她哭的梨花帶雨,肝腸寸斷,楚楚可憐。

    這時現場圍觀的人面面相覷,內心相信的是秦秀。

    但顧謹再說:“你當時不但抱了,而且林珺曾給法典打過好幾個傳呼,都是你摁掉的,這才是法典一直傻乎乎的看遊戲,卻沒有聽到傳呼響的原因。妍妍是個心臟病患兒,醫生吩咐過,她需要儘可能的左側臥,可你走的時候把她放成了右側臥,所以她才會在夢中心臟病發,死亡,秦秀,是你那一抱害死了本該出國移植心臟,健康長大的妍妍!”

    現場煞時啞然,靜可聞針。

    但眾人還在期待秦秀的辯解,可她往後退了兩步,撲通一聲癱坐在了地上。

    突然,她又扯上顧謹的褲管:“真的?”又退了回去:“不會吧,不能吧。”

    “如果只是這樣,當然不會,但還有沈四寶。”顧謹說著,問林旭:“你當時是跟一幫小夥伴們在外面玩psp的,小旭,你的psp哪來的?”

    “那個我記得,是四寶叔叔送我玩的。”林旭說。

    顧謹再說:“psp哪兒都能玩的,你為什麼非要跑到外面去?”

    林旭眉頭一皺,回憶說:“當時四寶叔叔拿來個psp,說讓我們玩個新鮮,我當時想拿回家玩的,但他又說,要我媽看見我玩遊戲得得打我,所以他給我指了個地兒,那地兒離家近,我媽一喊我就能翻牆進院子,但有圍牆堵著,我媽正好瞧不見我。”

    一幫人正說著,忽而人群分開,顧謹也放下東西走了出去。

    來的正是馬書記,他愛人付菊也來了,不過沒進門,遠遠站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