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殯葬從業者

    莫傑回頭,發現白秋葉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個鐵盒。

    白秋葉回來得很匆忙,但她沒想到,杜有福竟然提前詐屍了。

    不過這也在她的其中一個計劃之中。

    這時,供桌上的燭火突然爆爆出火星,像臨時提高了曝光。

    後面的房間又被照亮了部分,只見房間內竟然站著許多非常高的“人”。

    大約有二十幾個擠在屋內,每一個都超過了兩米五,幾乎逼近屋頂,極具壓迫感。都穿著陳宸身上那樣的白色長衫,墨蓮在胸前開得邪異。

    它們的臉上都沒有五官,眼眶嘴唇處有凹陷的痕跡。雙手垂在身側,像兩塊堅硬的白色陶瓷刀刃。

    杜有福站在它們的包圍中,顯得格外矮小。

    它抬起頭,伸手將“壽”字上面那張歪歪斜斜的金銀紙重新貼好。

    原來那個字,竟是一個“借”字。

    借壽!

    這一瞬間,躺在供桌上的陳宸竟然像脫水後的牛肉,變成了人幹。

    杜有福的身體也不再像是紙做的,反而有了皮膚的質感,只是顏色呈現青灰色,如同死後被炮製的殭屍。

    莫傑三人也終於懂得杜有福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它和杜荷的婚姻,只怕是一種手段。它的目的是借走杜荷的命。

    但不知杜荷用了什麼辦法,反殺了他,並且借走了他的命。

    而杜有福死後化為厲鬼,不斷重現被殺當晚。

    想要藉著這個機會,將杜荷置於死地。

    杜荷明明已經四十五歲,看上去一點沒老,大概是因為當初杜有福想向她借壽,卻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被反殺,還被她借走了壽數。

    杜有福剛才將陳宸殺害後,只怕也拿走了陳宸的壽數。杜有福想殺他們所有人,為的也是這個目的。

    但這一次,杜有福沒辦法像人一樣延長壽命。它只能作為極兇極惡的厲鬼,增加自身的凶煞氣。

    它喉嚨裡發出細碎的聲音,面前的供桌突然垮塌。

    燭臺倒在地上,火苗奄奄一息,光線變得異常晦暗。白秋葉耳邊有種陰陰冷冷的感覺。

    她反手將小女孩給她的鐵盒砸過去,身後傳來一陣野獸般的低吼,徹骨冰寒消失不見。

    白秋葉趁此機會,連滾帶爬地把地上的蠟燭撿起來,剛翻身到一口棺材後面,就聽見那間屋子裡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咚!

    她透過燭火,看見那些紙人全部動了。

    它們依次抬起雙手,尖銳的指甲朝著前方。

    “快退,這裡太狹小了,對我們不利!”莫傑壓低聲音道。

    說完發現沒人吱聲,轉頭一看,白秋葉、付瑤還有柳鶴早就躲遠了。

    莫傑:“......”

    他連忙學著白秋葉,躲在一口棺材後。

    “我們先離開祠堂。”他用口型對其餘三人說。

    “你憑什麼覺得,杜有福會好心到給我們留門,讓我們走。”白秋葉對莫傑說。

    莫傑轉過頭去,果然祠堂的大門已經關得死死。

    在他們說話之際,杜有福突然又發出一陣古怪的低吟。

    白秋葉面前的棺材中,突然傳出窸窸窣窣的抓撈聲。

    與此同時,莫傑柳鶴也聽見自己旁邊的棺材也傳來了這種聲音。

    “糟了!”

    莫傑話音剛落,棺材板就被五根堅硬的指甲刺穿。

    他一個驢打滾,滾到遠離棺材的大堂正中。其餘三人也不約而同地靠了過去。

    這間房子裡,一共十四口棺材,其中十三口蓋著棺蓋。此刻,這些棺蓋竟全部被掀飛,散落在牌位堂的每一處。

    柳鶴一個抬腿飛踢,將一塊棺材板踹飛。

    那棺材板,起碼六十斤。

    白秋葉歎為觀止,心中暗道牛逼。

    不愧是36級的高手。

    然而她沒被柳鶴的飛踢吸引多久,就發現那些棺材裡,爬出了一具具腐朽的骨架,身上裹著紅綢,移動的時候,還有碎骨頭掉在地上。

    嘭!

    其中一具骨架撲向柳鶴,被他一腳踢散一半。然而那具骨架彎下腰,將骨頭拾起來,重新拼湊在身上。

    柳鶴目瞪口呆地說:“我來這個副本之前也沒人告訴我這裡有亡靈法師啊!”

    莫傑焦頭爛額:“你能不能別說話了,專心點。”

    這些骨架,雖然對他們只有物理傷害,他們勉強能對付。

    但是它們就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散架了就會重新組合,捲土重來。

    更要命的是,在骨架攻擊他們的時候,那些移動緩慢的巨型紙人,正在縮小包圍圈。

    牌位堂明明不窄,但它們一出來,就彷彿把所有的空間都擠佔了。

    白秋葉拿出一把柴刀,劃破一個已經賭到她面前的紙人。

    一股濃郁的屍臭從豁口出冒出來,燻得她差點直接吐在紙人身上。

    那紙人捱了一刀,高度竟然縮小了一些。但馬上,它的傷口中湧出數不清的蛆蟲,順著白秋葉的柴刀往上爬。

    “啊!”白秋葉直接把柴刀扔了出去,“噁心死了!”

    她的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直播間內,專門等著圍觀這個被全區通告的新人的觀眾們見狀,忍不住直皺眉頭。

    [這是在副本里當大小姐嗎,幾條蟲子怕成這樣。]

    [我還以為是什麼專門沒升級的高玩,真是浪費表情。]

    [我越來越懷疑,那個躲起來的大神就是司空獠了。也只有他才這麼無聊,會給這種人這麼稀少的道具。]

    [司空獠真能做出這種變態的事。]

    莫傑轉過頭,發現柴刀竟然被密密麻麻的蟲子淹沒,拖到了牌位堂的暗室中,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把柴刀,是他們現在唯一的機會了。

    但白秋葉竟然給它扔了出去。

    他已經被逼到絕路,衝到牌位堂門口,用一塊碎掉的棺材板拍打大門。

    門撞不開,唯一的辦法只有撞破。

    然而這裡的大門是實木做的,又大又厚,僅僅靠一塊碎掉的棺材板就像洞穿,簡直在做白日夢。

    莫傑轉頭看向杜有福,對方抱著陳宸的屍體,正在吸食他的腦髓,青色的臉上一副迷醉的模樣,彷彿那是什麼瓊漿玉露。

    難道他們要在這裡同歸於盡了?

    莫傑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腦漿迸出的畫面,頓時遍體身寒。

    白秋葉突然說:“你們再堅持二十秒,儘量把它們引到中間,然後馬上往返方向跑,貼著牆站。”

    柳鶴一邊腳踢白骨,一邊認真地問:“面壁思過嗎?”

    付瑤:“是從正面貼還是背面貼?”

    莫傑:“......”

    這個副本還有沒有正常人了?

    難道只有他一人在害怕?

    白秋葉迅速回答:“隨便怎麼貼,配合我的計劃就行了。”

    她,過去十三年間,四千七百四十五天,每一天都在思考這個計劃。

    她,為了完善這個計劃,模擬了上千種突發情況,延展瞭解決這些意外的方法。

    這個計劃,一旦開弓,絕對沒有回頭箭。

    這個計劃,一共有一百個步驟,一步一步誘敵深入,直中紅心。

    這個計劃,牽一髮動全身。

    這個計劃,目標只有十二個字——

    全力壓制,杜絕反撲,徹底斬殺。

    雖然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但一定是最適合的時機。

    因為這個計劃的核心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她剛才,在秘密基地中,已經準備好了!

    直播間裡,失去耐心的觀眾聽到白秋葉的話,不禁發出了嘲笑。

    [她在說什麼,計劃?]

    [一個完全沒有副本經驗的菜雞,能有什麼計劃。]

    [無語。]

    [莫傑該不會真的去聽吧。]

    [白葉之前表現真的可以啊,怎麼突然拉起來了。]

    [她能有什麼表現,不過是沒犯錯而已吧。]

    [什麼,這個直播間還開了競猜。這還用得著猜?直接投團滅吧。]

    [快投啊,趁著還沒關。]

    一時間,又有一萬多人加入了競猜,不約而同地投了“團滅”。

    另一邊,投“有人存活”的只有寥寥數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團滅”派贏了,每人只能分到一點生存券渣滓。

    “存活”派贏了,這些人將會一夜暴富,甚至可以一兩年不用進副本賺生存券。

    副本中,杜有福已經被壓榨乾淨的陳宸放下,用長長的指甲抹了抹嘴角。

    白秋葉:“十五。”

    “你在......為自己......倒計時,嗎?”杜有福說話時還有些乾澀,但比起剛才靈活了不少。

    “十二。”

    “桀桀桀。”它發出風箱般的笑聲,“殺死他們。”

    杜有福的話音剛落,圍繞著它的紙人們,臉上竟出現一條巨大裂口,像是微笑的嘴唇,但不見眼睛,看上去格外詭異。

    更加驚悚的是,它們的嘴越張越大,下巴下掉,口部的黑洞幾乎可以吞下一張小孩的臉。

    突然,裡面有東西反光,竟然是泛白的眼睛。

    長在口中的眼睛!

    幾人見狀頭皮發麻。

    付瑤大喊:“不要去看!”

    在聽見付瑤聲音的同時,白秋葉的手臂傳來強烈的刺痛。

    她突然驚覺,發現剛才,她竟然有一瞬失神。

    不過她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來這裡之前,用一種叫金皮樹的樹葉尖刺,在自己的手臂上刺了一下。

    之後的一到四個小時內,她的手臂會一直有種被蜂蟄的疼痛。

    這種疼痛,會讓她脫離任何的幻覺。

    “八!”

    莫傑因為被迷惑,動作遲鈍,被其中一個紙人的手刀砍中,從後頸到腰椎,多出一條慘不忍睹的傷口。

    “六!”

    柳鶴被撞飛在門板上,塵埃從頭頂落下,他手中的蠟燭熄滅,牌位堂一角陷入了危險的黑暗中。

    “四!再堅持一下!”

    白秋葉從其中一口棺材上翻過,躲開紙人的攻擊,將剩下的幾把柴刀全部拿了出來,三七二十一全扔了出去,也不管究竟有沒有命中。

    “三!”

    杜有福的背脊拱起,上半身從腹部的位置突然拉長,像一條被拼接的蜈蚣,張開才飲過鮮血的嘴,逼近了白秋葉。

    “二!”

    遠處傳來了一聲響亮的鳥鳴,黎明前夕沉睡的群鳥被驚醒,從隱約泛著魚肚白的天邊飛過。

    祠堂中,紙人被引至正中間,四人同時爆發出一股力量,拖著殘破的身體,努力奔向了牆壁。

    “一!”

    白秋葉的聲音彷彿最終宣告。

    同一時刻,直播間,彈幕一閃而過。

    [臥槽,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