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Chapter 79

    人魚要去夜探潮聲鄉。

    ——主要是白天的時候節目組的攝像頭太多了, 全炸了,郭導可能會哭。

    哭還要,主要是郭導太聒噪了, 可能會在門口叉腰罵天罵一個下午。

    還是夜裡好,都說月黑風高夜,鯊人放火時。

    舒棠很積極地想要參與這一行動,她幹啥啥沒勁,湊熱鬧第一名,當即從行李箱裡掏出了兩件黑色防曬衣, 想要當夜行衣用。

    神看了看防曬衣, 很想看看她漂亮的腦袋瓜裡究竟在想什麼——

    於是,就看見了她腦海裡:

    他們倆穿著夜行衣, 頭上套著黑頭套,狗狗祟祟貼著牆走。

    神:……

    怎麼說呢,神明一輩子都沒這麼沒形象過, 但是在舒棠在腦海裡為神實現了。

    神:“親愛的,你很有做賊的天賦。”

    舒棠:嗯?他是在誇我吧?

    因為上次端了賀家的時候,舒棠被放在了神廟裡,沒機會見證,所以她還準備帶上相機, 拍照留念。

    舒棠每次遇見重大事件,就會留下一些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

    比方說上一次海怪暴/動, 舒棠就給神做了七百年週年紀念甲。

    這種放火端老巢的事,當然要記上一筆。

    舒棠振振有詞:“這樣以後年紀大了,可以翻翻從前的紀念, 回憶往昔。”

    神點頭, 想知道舒棠眼裡, 有哪些值得紀念的重大事件——

    結果看見了:

    舒棠幼兒園畢業、舒棠小升初、舒棠換第一次掉門牙牙齒漏風……

    舒棠就發現人魚開始笑了,笑得她莫名其妙的。

    舒棠以為自己苦茶子穿外頭了,檢查了兩遍,很迷惑地看人魚。

    然後舒棠就被親了。

    親了還不夠,就被抱起來以一個曖昧的姿勢被放在了人魚的腰腹處。

    舒棠:??

    舒棠:親愛的,邏輯在何處啊?為什麼會聊著聊著就滾上了床?

    這個問題,可能還要用舒棠自己的話來解釋:可愛,想日。

    舒棠垂死掙扎,在他腰上雙腿亂滑,對人魚說,“還有正事沒做呢。”

    人魚一頓,“親愛的,你說的對。”

    舒棠心中竊喜。

    這條兇獸慢條斯理地扯開舒棠的苦茶子,“反正都丟了七百年了,再丟幾天,也不著急。”

    這條人魚變了,他此刻的發言,像極了舒棠寫論文的時候拖延症發作。

    舒棠急了,他怎麼能好的不學學壞的呢?

    可是舒棠忘了,對於人魚而言,舒棠才是正事。

    於是人魚就把正事認認真真、裡裡外外做了一遍。

    人魚在舒棠的耳邊,聲音沙啞,他說,“親愛的,你真是水做的。”

    似乎是在嘲笑舒棠的眼淚像是水龍頭一樣;又似乎說的不僅僅是眼淚。

    舒棠:……

    怎麼說呢,她有點不想做人了。

    *

    舒棠這個熱鬧還是沒有湊成。

    因為劇烈運動過後,睡眠質量就會變得很好,主要是渾身無力,感覺身體被掏空。

    所以舒棠腦袋一沾上枕頭,就睡得不省人事。

    人魚留下了一些藍色的光點,在黑夜裡保護著舒棠,讓人無法靠近她。

    果然,人魚走後,窗門外就有黑氣想要進來,卻被藍色的光點灼痛,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魚來到了潮聲鄉江家的那座宗祠前。

    這裡有源源不斷的濁氣溢出來。

    果不其然,宗祠的外牆下埋著一圈的螢石,人魚會被螢石灼燒的秘密,只有七百年前的江家知道。

    七大家臣裡,江家最為顯赫,古老而悠久,遠不是賀家可以比擬的底蘊。但也因為傳承太久,藏著許多詭異的秘法和禁術。

    螢石,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從前虛弱無比的海神,也許螢石會給他帶來一些困擾,但是現在——無名的大水憑空出現,猛地衝垮了外牆,沖走了螢石,又無聲地消失。

    於是這裡的屏障,就像是脆弱的紙張一般碎裂了。

    阿苦得到的鮫珠,力量很強。

    但,鮫珠源自於海神。

    宗祠裡,供奉著七百年前死去的江家人的牌位——雖然他們已經魂飛魄散,阿苦仍然立了碑,在潮聲鄉千方百計想要重現江家。

    人魚垂眸,長長的睫毛落下了陰影,看著上面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人魚伸出了手,將供奉在靈位前的蠟燭取下來,“啪”的一聲,丟在了牌位間。

    這些木質的牌位,就燃起來了熊熊的大火。

    舊日的幽靈,早就該隨著他們的死亡消失。

    死灰復燃?

    神嘲諷地笑了。

    就在大火燃燒起來的那一刻,黑氣陡然升起,宗祠深處,傳來了咆哮,還有湧動著的黑氣,猛地朝著大火前的神撲了過來。

    神歪了歪頭。

    神終於知道阿苦在宗祠裡面做了什麼了——他養了兩隻邪神。

    是十分弱小的兩隻山神,在鮫珠的力量前不值一提,於是就被阿苦帶來了潮聲鄉,足足用濁氣養了六百多年。

    邪神的力量本來就強大,更不用說被養了六百年,日日夜夜被濁氣澆灌。

    阿苦將邪神養在潮聲鄉,就是等著有朝一日,海神甦醒,派上用場。

    他也的確是派上用場了。

    但是阿苦高估了鮫珠,也高估了自己。

    鮫珠,怎麼可能比自己的主人還要厲害呢?

    神垂下了眸子,眉眼在火光下,有種冷得近乎無情的神性。

    春夜,下起了一場少有的暴雨。

    雷聲雨聲,遮住了山間深處的咆哮和黑氣。

    *

    大雨的宋家小院子裡。

    阿苦抱著兔子,跪坐在了蒲團上,看著江氏牌位前的青煙嫋嫋升起。

    如果說,七百年前,阿苦是恨神血洗江家。

    那麼七百年後,阿苦的恨又不一樣了。

    ——鮫珠賜予他的長生和力量,成了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阿苦不得不一世又一世地尋找阿哭,然後眼睜睜看著阿哭逐漸蒼老、死去,尤其是阿哭身上也揹負叛神的罪孽,次次轉世,悽苦一生。

    這對相愛的人而言,無異於一場漫長的酷刑。

    阿苦想要鮫珠,想得快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