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第630章 一個大團圓的故事(下)

    那並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就像光,或聲,或影。所有這些概念都只是對真實事物的敘述和表達,實際上並不比言辭更準確。但在後來,當它被講述給那個錯過這一切的相關人聽時,它大致是被這樣解釋的:

    思維線程的運行,並不像簡單機械那樣形象化。“線程”是個被習慣繼承下來的古典詞彙,就像其他帶著歷史因素的術語一樣容易給不曾瞭解的人造成誤解。它容易被想象成是許多條管道,或者,電路,按照事先設計好的路徑穩定推進。

    但實際上並不如此,實際上覆雜得多。它是跳躍的,有時遵從某些抽象的邏輯,而不是嚴格的公理系統。當然,實際上姬尋可以這樣做——他可以對所有的線程運算進行這樣的限定,讓它們自己檢驗每一步是否符合定理規則,但那是沒有好處的做法。當他在無限的事項與可能裡搜尋一個答案時,限定於某種邏輯內並不見得會比隨機抽取更有效。

    一個比喻會讓事情方便不少。找個能夠用足夠簡潔的自然語言來讓聽者理解的比喻。在面對未知困境的時刻裡,姬尋的視線變成了雙向的:

    向外,他接收著微型光感器的信號(它們仍然被允許在“死域”之外的地方發揮作用)傳給他的全部環境信息。所有闖進這範圍裡的人。還有浮現於“死域”上的每一絲變化。光感器和肉眼在效用上並沒有什麼不同,它們被當作是同性質的東西——但是錄像卻辦不到。如果缺少一個有意識的觀察者,光感器無法在材料上轉錄圖像信息,它們只是留下一些毫無說服力的扭曲色塊。“死域”不是一種無條件的、可複製的汙染信息。它只呈現於有生命的意識中。

    姬尋還有另一種眼睛,準確點說,一種監控模塊,長久以來始終“注視”著他自己。那種感受是外人難以想象出來的,在思維的世界裡,他的監控模塊坐在唯一的空地上,注視空中所有進行中的線程。每個線程都有自己的軌跡。像是一群飛鳥,或是被人拋擲到空中的疊紙飛船。它們時而交匯,時而分離。當它們接近時不可避免地彼此影響和干擾,而獨自運行太久後則會缺乏動力,因為無所收穫而停止計算。它們會落到地上,再由監視模塊重新投擲出去,重新決定力度和角度,完成新一輪的飛行。

    他正站在金鈴之下,與那些闖入者對話;他也正坐在這思想的荒原上,注視漫天飛舞的紙船。他知道某些軌跡是特別的,可以說是經典的,總是能飛得更高更遠。但這些特別典型的軌跡已快要被他嘗試完了。這件事的難度比他想象的更高。

    每一種角度都要試過去。別無選擇。他不斷地撿起而又拋擲。

    一組對於逃離的嘗試:定義公共詞彙組,定義安全,定義存活,定義心智,定義穩定,定義星距,定義許願機,定義核心……我許願在符合安全情況的條件下將我與許願機核心的相對位置修改為二十星距。

    他的思想被拋出了身體,在二十星距之外的無可觀測的虛無中。

    撤銷願望。定義我。定義思想。定義軀體。定義完整性。我許願在符合安全情況的條件下將我與許願機核心的相對位置修改為二十星距。

    他被彈了出去。身體與思維都是。雙向定位器告訴他眼前的金鈴和他的距離超出了瞬時探測極限。但金鈴仍然在他眼前,他也仍然被“死域”包圍著——如果距離的定義沒錯,那就是空間結構被修改了。

    撤銷願望。定義空間。定義引力。定義波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