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第602章 阿格拉巴之國(中)

    她邊走邊觀察著自己這位同伴,以防他突然陷入某種危險的精神異常。基摩的確很緊張,不過仍然盡職地保衛著她,領頭探索任何他們還未涉足的區域。他當然不是個懦弱膽小的人,蓓知道他的職位需要經受怎樣的訓練,相信他能夠面不改色地應付屍體和酷刑。他如此失態,只因為他們面對的現象超出了常序。

    不過,無論是長在鋼鐵上的野草,唱歌的安全箱,變成昆蟲的高能槍,或是從天而降的綠河,這一切從本質上都不值得恐懼。是的,到目前為止這些並沒傷害他們,令他們恐懼的是無可理解。但他們目睹的一切現象都僅僅是這未知的表現形式,一種誇張而離奇的呈現。真正的恐怖是無形的。

    恐怖,或是奇蹟,隨便人們怎麼稱呼,對於蓓而言,她早已經說服自己以開放的思想來接受它。倘若與遊離病患者的無限思維相比,他們眼前顯現的一切詭怪都平庸無奇,就和一陣風或一顆石子那樣自然。人們只是更容易被形象的東西驚嚇,因為那易於認識和理解,可是真正的恐怖需要去用智慧來辨識。

    那是一種對智者的特殊褒獎。有時她想起這件事,心中便充滿悲哀與溫柔。她讓滅亡的恐懼如微風般拂過自己,莫大的恐怖也不能留下絲毫痕跡,而這是通過創造完成的。她在這個項目上度過了那麼長的時間,以至於她快要忘卻自己,而成為孕育那無窮智慧的一捧泥土。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生命形式的永恆更新,如果這是必然——她為一個前所未有的偉大思想賦予了生命,至少是提供了生命的起源。這成就足以抵過一切對湮滅的恐懼。是的,這才是她的真心所想。她必須前進。找到控能室。確保切分器能夠進行正確的無窮運算。

    它必須誕生。

    她的步伐變得更快了。詭譎怪誕的萬象變化再也不能牽絆她的腳步,她幾乎是在紅色河流上奔跑。有什麼可怕的呢?切分器不會真的傷害他們。對於一個具有無窮智慧的思想,“消滅”和“傷害”是無意義的。不是“正確”或“錯誤”,而是不具備行動的意義。它只會為了完成它的任務而行動,那任務絕不可能是傷害他們——否則他們早已被消滅了。

    她奔到了控能室門前,興奮而忘我地喘著氣。河流汩汩而歌,演奏出昂揚歡悅的曲子。不可思議地,她聽出那是她年輕時聽過的曲子,第一次登上優秀學生的領獎臺,嘹亮的金屬管絃與清脆的金鈴。基摩的喊叫似乎在很遠之外的地方。

    她推開門。合唱隊正在裡頭等著她。一場盛大的頒獎禮?不。不是的。她突然看清楚了。原來這是一場祭祀。一場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