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447 必殺法式浪漫魔術 下

    羅彬瀚抬頭打量了一下巨人的臉。那雙眼睛仍然熟練而無辜地衝他閃爍著。

    “有什麼事嗎,周雨先生?”

    “沒。”羅彬瀚說,“只是沒想到你這麼討厭這玩意兒。”

    “哎呀,也不是啦。我只是稍微有一點生氣而已。畢竟慧駰的故事也曾經給了我很多安慰呢,如果只是在以太潮湧中意外毀滅,我也只會當成單純的不幸加以哀悼。但是,被自己的造物所摧毀,被這樣除了殺戮外什麼也不知道的東西取勝,不覺得非常可憐嗎?不,說可憐也不恰當,應該說是喪氣的感覺吧。能在生存裡勝利的並不見得是正確的東西,我是在為這件事生氣,周雨先生。”

    “這有什麼,”羅彬瀚說,“你說得好像活著就贏了一樣。”

    巨人的眼燈熠熠地照射著他。羅彬瀚立刻驚覺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他佯裝自己忘了這件事,撿起扔到腳邊的匕首。

    “周雨先生,其實我覺得你……”

    “我想上廁所。”羅彬瀚板著臉說。

    “呀,那還是不要在我的手掌上做比較好。這裡也不是適合落單的地方,可以的話還是稍微忍耐一下吧。”

    這個建議顯然是明智的,而羅彬瀚也不是真的十萬火急。他很慶幸宇普西隆沒在追究先前的話題。

    “我不在乎你弄死過誰。”他對邦邦說,“現在我就沒打算把你當個人。你當時上我們的船幹嘛呢?到了生地方打探消息?那你讓我去看鵜鶘又是想幹嘛?想玩點刺激的啊?”

    “只是好奇。”邦邦說。

    “好奇我會不會殺馬?”

    邦邦搖晃著身體。它面部的表情飛速變幻,有時是羅彬瀚熟悉的,那叫人同情的緊張惶恐,有時則像癲癇病人般亢奮而痙攣。

    “我不認為你能做得到。”邦邦用同樣紊亂的聲音說,“我們把話說得明白些,我的——噢,我想這麼說是挺有意思的——朋友,我們曾經算是嗎?像馬群總愛強調的那樣……一切和諧與快樂基於對同等高貴靈魂的欣賞。完全平等的友愛,沒有偏私、詆譭與謊言——”

    “你用不著提謊言。”羅彬瀚說,“我看你像個精神病人。撒不撒謊是正常人才選的,知道吧?”

    “但他們死了不是嗎?”邦邦說。

    羅彬瀚的腦袋往下沉了一點。他有點想念雅萊麗伽和莫莫羅,甚至還有∈和星期八。他不想念那個害他落到這步田地的混賬玩意兒。

    “為什麼?”他問道,“你在船上時能過得像個正常人,現在卻他媽告訴我你是個無情的殺人機器?你就不能像個放大版的奧荷特?”

    “我吃了奧荷特。”邦邦搖晃著說,“噢,那是,迫不得已。芬拉坦不肯,向我交出資料。他啟動那個半成品逃了,讓他的防衛機器人來對付我。我不過是自主防衛。”

    “在我聽來你是個盜取危險技術的恐怖分子。”

    邦邦縹緲地笑起來。他的聲音聽來像帶著一股濃重的電流雜音。那笑聲令羅彬瀚的鼓膜刺痛難忍,但他還是忍著,等邦邦結束後才繼續問:“那馬群呢?他們又拒絕給你什麼了?”

    “噢,那不是我。”邦邦說。他的身體突然停止了搖晃。他的臉部也停止痙攣,看起來完全就像過去的邦邦。那讓羅彬瀚幾乎感到了一點驚喜般的震動,但理智卻讓他繼續聽下去。他聽見邦邦說:“那是意外。幾個基礎單位的電位,我想,噢,發生了一點錯變。那很常見,它們通常會在自檢後銷燬。但……那是一次很致命的錯誤。它們在自檢前就複製了一大堆,然後它們的第一位任務還是增殖……我想,它們基本看到什麼吃什麼,然後把分解物的結構記錄下來。那肯定花了不少時間,然後……嗯,我誕生了。我是說,這個我,一個基於結構的生命意識。”

    他曲起一條前腿指指自己。那描述叫羅彬瀚茫然不解。

    “我以為你就是那機器。”羅彬瀚說。

    “噢,你要這麼說也行。不過你算什麼呢?你的腿是你嗎?或者哪條神經是你?你不過是結構總和。而我……我認為,是它們的總和。它們對完成任務的一個嘗試。”

    邦邦低頭瞧了瞧自己。

    “我瞧著不太像,是嗎?”他說,“對,對,我沒能體現它們的最大優勢。這是一個,嗯,沒有目的的構思。它們被設計成善於生存和工作的器械,但是……它們需要任務。你明白嗎?當它們過長時間沒有得到創造者的任務指令,它們試圖搞懂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沒人能解釋,所以它們就……我可不太確定這個過程是怎麼完成的,但它們創造了一個馬群的仿造品。那肯定遇到了一點障礙,我想馬群們設法干擾了它們的記錄,總之,它們把我拼成了,主導了集群。這樣我,它們,就能思考點更復雜的問題。它們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