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394 冥河渡引帷幕之前 上

    羅彬瀚驚醒過來。他一下從地上坐起身,想用手撐著地面,卻忘了自己沒有左手。他左腕的斷口磕在地上,痛得慘叫了一聲。

    “別那麼激動。”加菲在他腦袋裡不緊不慢地說。

    羅彬瀚喘著氣說:“我覺得我做了個怪夢。”

    “我不能看見你夢的全貌。”加菲申明道,“夢過於複雜,動用了意識境界以下。那太渾濁不清,我沒法像理解你現在的思想這樣讀取它。”

    羅彬瀚還有點發暈。他扭頭看看阿薩巴姆,發現這會兒矮星客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形體。從脖子到腳尖,全都包裹在一層薄薄的皮肉裡。從那胸腹飽滿的情況看顯然已經具備內臟,但整個身軀看上去仍然乾癟得可怕,活像具保存良好的乾屍。羅彬瀚甚至想給她澆點水,好瞧瞧她能否因此而快點發起來。

    阿薩巴姆看起來不會讚賞這個主意。她閉著眼睛,宛如陷入了沉睡。羅彬瀚暫時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於是只好跟腦袋裡的食人族聊聊天。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腦袋裡在想什麼的?他在心裡發問。那又是個不大有趣的話題。加菲向他解釋了一套基於語言組織和腦電波映射的機制。羅彬瀚聽到第十秒便已開始走神。於是敏而好思的加菲改變了戰術,試圖用更形象化的說法跟他溝通。

    它描述說,那就像是另一種經過加密的簡單語言,每一種信號總對應一個意思,就像拿著密碼卡尋找對應的字母那樣容易。至少大部分時間都很容易——只有極少數時刻,比如,做夢,或是某種忘我狀態,那時它常捕捉到一些極為奇特的信號。那些信號總是變幻很快,陌生而又複雜,與清醒時的規律截然不同。它把清醒時的信號比作湖面的水波,而那些“特殊信號”則更像是水底的潛流,總是難以捉摸。當它還有著星球的體積時也曾嘗試理解,但始終不太順利。它倒掌握瞭如何使人做淺層的夢。

    正是最後的這句補充引起了羅彬瀚的警覺。他腦袋裡仍然殘留著那個怪夢的印象,那令他覺得有點疲憊——他肯定沒睡上多久。這夢是從哪兒來的呢?沒準就是食人族的陰謀。

    他直白地問了,但加菲再三表示沒有那麼做。它還強調儘管它能把一些念頭通過生物電信號塞到羅彬瀚的腦袋裡,但那和精神控制是有許多不同的:偽造的信息總是很難在各區域傳遞協調,因而人腦會很快感覺到異樣,發現那並非自己真心所想,而更像是腦海中多出一個旁人的聲音。時間越長,這種異樣便越容易被區分和抵抗。而即便是短暫的欺騙也需要輔以其他手段,譬如思維的引導與暗示,或用激素調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