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293 登南桑兮帝女焚天 中

    荊石雖是自幼為孤,但因生性好靜善思,亦少同周遭人家往來,素來不覺有憾。既知父母棄己,亦無認祖歸宗之執。縱使偶有思慮,實是好奇勝於緬思。然而其養父遺信中亦有所言,稱他乃出於籍籍無名之輩,並非權貴名流之後,若要在此世上尋出身世,除非天意見憐,因緣際會,否則便是鏡花水月,徒勞一場。

    他既得養父此告,心中亦知此事千難萬難,亦不往這處下功夫。孰想此刻陸外野國之中,荒村陋室之內,竟陡聽見此話,一時亦感愕然。但看瓏姬執花淡笑,澹然自若,其狀極有把握,卻不似虛言相欺。無言片刻,方才說道:“我本野孤,養父亦是早喪,真人卻如何知曉?”

    瓏姬揚眉道:“我為向道之人,欲知此等小事,又有何難之有?今夜我臨時起興,願同子蘊說之。若是今夜過去,我料你此生此世再無機會知道此事。子蘊意下如何?”

    荊石聞言,一時不得言語,良久才道:“願聞真人指教。”

    瓏姬微微一笑道:“我卻不會白白教你。若你當真有心,卻須親自隨我去看個明白。”

    荊石不解其意,正待詢問,瓏姬已是抬手道:“不必多言。我知你近日流連山中,欲查那山獸之事。正好這兩事亦有相通,若你今夜隨我去一觀,自然明白究竟。”說罷執花起身,狀作欲辭。荊石不想她果決至此,亦是措手不及,便要起身追上,轉念又止步原處,猶疑不前。

    瓏姬見他如此,失笑道:“子蘊何故這般扭捏作態?”

    荊石道:“先前真人與我提及山獸之事,言語多有避諱,似不欲叫我深究,如何今日卻一反故態?”

    瓏姬但笑不答,俄而拂袖負手道:“我怎生打算,卻不必同你分說。你去是不去?”

    荊石默然少息道:“今若不去,不知真人如何打算?”

    瓏姬道:“你既不去,倒問我如何打算?我自是照常行事。你若今夜隨我同往,倒可看得一樁趣事。”

    荊石雖不盡信其言,單看瓏姬神貌舉止,亦不似誑話相欺。正是權衡輕重,卻聽瓏姬道:“子蘊若不肯去,我今夜便去別處周遊,也是無妨。”

    荊石聽得此話,臉上不動聲色,即刻應道:“既是真人所邀,自當隨往同遊。只是身為凡胎,恐怕反成累贅。”

    瓏姬笑道:“有我在此,總不教你落進地溝裡去。”說罷再不多言其他,只信手將花枝往襟口一插,顧自轉身出門。荊石雖欲留書說明去向,但看她雷厲風行,片刻不留,實是不及找來紙筆。心中稍亦遲疑,便將濃茶水蘸在指上,走至門邊,佯作扶牆理衣,暗在壁上書下“深山”二字,方才快步跟上瓏姬。方至瓏姬近處,便覺腳下紅雲漫生,狀如海潮浮舟,輕飄飄將人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