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716 歡聚(中)



            

            

            周雨抬起頭,悄悄地望了漢娜·察恩一眼,似乎覺得她的話頗有微妙之處。羅彬瀚可沒有心情理解這句英語是否另有雙關,他近乎急切地推著周雨進了客房。

“我幫他收拾一下行李。”他頂著俞曉絨的凝視說,“馬上就出來。”

“別耽擱太久,”俞慶殊叮囑道,“你們可以晚飯後再收拾,反正有得是時間。”

“我們會收拾得很快。”羅彬瀚說。他合上房門,然後把周雨的行李箱放到一邊。他在周雨發問以前就擺擺手,讓他別說些無關緊要的。

“你看見那個金髮的女孩了”他說。

“是說漢娜吧。”

“你認識她了”

“剛才在門外介紹過。有什麼不妥嗎?”

羅彬瀚苦悶地宣告:“她是我妹妹的幫兇。”

“是妹妹的朋友的意思吧。”

“是為虎作倀的朋友。”羅彬瀚強調道,“她每次笑嘻嘻地突然出現,準時在替俞曉絨乾點壞事。”

周雨欲言又止地望了他一眼,突然問:“荊璜走後還和你聯繫過嗎?”

“沒有。你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

羅彬瀚揮了揮手,像要把這個話題給掃到一邊。天外來客對他無關緊要,此時此刻他心裡只想著一件事。

“我們要在晚飯前把口供對好。”他堅決地說,“俞曉絨早晚會找你打聽我的情況的。”

“……我只要全說不知道就好了吧?”

那的確是一種辦法,尤其是當週雨採取隱瞞策略的時候,他那張嚴肅的、缺乏社交氣質的臉總能讓人輕易相信。而相反,如果要周雨去無中生有地編造某種東西,羅彬瀚認為他是不怎麼幹得來的。

“但你還是得知道一點。”他交代道,“我多少會和你說過一點的。如果她們有誰問起我在非洲的經歷,你就說我請了幾個本地嚮導到處閒逛。別回答任何關於旅行紀念品的問題,你可以說我們之間從來不送什麼旅遊紀念品。我們還得統一一個我回來的時間。就在上個星期一吧,那天晚上九點我突然打電話告訴你我回來了,然後你就來我家見到了我。這個日期沒問題,我查過那天有非洲的航班。”

周雨答應了他的要求,但卻猶豫地問他是否有這個必要。羅彬瀚怪詫異地反問他:“那不然怎麼辦?告訴她們我其實沒有去非洲?”

他想象著自己把一切告訴俞慶殊的場面,不由地打了個寒顫。很難說他媽媽會採取什麼措施,很可能會先試著聯繫一家精神病院。

“……試著跟你妹妹說一些呢?”周雨問,“她似乎比較能接受這種事。稍微告訴她一些也沒有關係吧?”

“不行。”羅彬瀚斷然說,“你讓她沾上一點煎餅邊兒,她會就勢打個滾,一路把自己捲到最中間去。”

周雨不再說話了,或許是在構想一個困在巨大煎餅裡的俞曉絨。羅彬瀚匆匆地跟他核對了幾個日期,還有幾個編造的,能在萬不得已的場合拋出來充數的非洲小故事。他是壓低了聲音來確認這一切的,儘管俞曉絨不太可能在她媽媽眼皮子底下窺探他。

等羅彬瀚覺得基本上安全時,他開始真的幫周雨收拾行李。這活兒非常簡單,因為周雨帶來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有幾套換洗衣物,一些洗漱用品,以及一臺裝在手提包裡的工作電腦。羅彬瀚甚至沒找到一本用來消遣時間的期刊。

“看來你真沒打算在這兒久待。”他說,拿著周雨的洗漱用品放去了盥洗室。等他出來時發現俞曉絨正在客房門口來回晃悠。漢娜·察恩沒跟她在一起,倒是雷奧側躺在她腳邊的地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用尾巴掃過小主人的腳踝。

羅彬瀚一看到它,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在書房裡竟沒聽到任何動靜——雷奧一向對著任何新來的客人都會叫上半天,未必是出於防備和敵意,只不過是容易興奮。可是上週六他進家門時這狗沒叫,而周雨進門時竟也如此安靜。他不禁有些傷感地想到這隻狗畢竟是老邁了,也許它已經厭倦了衝著每個陌生人宣洩自己充沛的精力與情緒。

“作業寫完啦?”他對俞曉絨說,“在這裡晃啥呢?”

俞曉絨愛理不理地走開了,雷奧也起身隨她而去。羅彬瀚確認她真的進了樓上的臥室,這才關上客房的門。

“我們以後談話得小聲點。”他對周雨說,“沒準會有人貼在門上聽呢。”

“是說你妹妹嗎?”

“她就喜歡到處打探。”

周雨把視線從行李箱裡抬起來,像是對這件事產生了一點好奇。羅彬瀚以前從沒仔細地和他談過俞曉絨,只有在每次打點行裝出國救火前留下的隻言片語。這些片段能給人造成的無疑都是些不良印象,一個徹頭徹尾的搗亂分子。當然,這些也都是事實,俞曉絨就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可這並非全部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