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223 搖籃曳曳而晃 上

    雅萊麗伽終究為自己的衝動行為付出了代價。儘管都伏沒有膽量像前幾位那樣把她拖出牢房,徹夜吵得人睡不著,也不太敢違背維拉爾的意思剝掉她的皮或指甲,他卻能在另一個角度上報復雅萊麗伽。

    整整三天的時間,他當著雅萊麗伽的面把她的那份食水扔出窗外,然後脫掉褲子衝著她耀武揚威。他那話兒對雅萊麗伽來說很是一般,既不值得欣賞,也沒侷促到見不得人。她無視了這種普普通通的場面,可飢餓卻是另一回事。

    每天早晨,夜裡凝結的水氣會從天花板上掉落下來,提供給她極少量的補給。但她卻不能以鋼鐵為食(她已在考慮逃出去以後做做這方面的改造)。她已飢腸轆轆,幾乎沒力氣從地上站起來,並且預期在她生命垂危以前,都伏是絕不會給她提供半點哪怕最令人作嘔的食物的。為了能讓自己堅持下去,雅萊麗伽一邊在心裡告誡自己這完全是自找的,一邊儘可能地節省體力,臥在地上靜靜休息。

    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沉睡,極少數難以入眠的時刻,她便去觀察對面的囚徒。在第一次被獄靈攻擊後,姬藏玉(如果那是他的真名)的樣子就和那些被剝掉皮的倒黴法師們差不多。他整個人都和那身紅衣融為一體,幾乎看不出原來的形象,三天的時間以來,他保持著最初被扔進牢內的狀態,像連一根手指也不曾動過。都伏放進他牢內的生肉已然開始腐敗,散發出難以忽視的異味。

    這種反常令雅萊麗伽感到奇怪。包括她自己在內,她見過好幾個囚徒遭受了“獄靈”的招待。那當然是煉獄般的酷刑,可烏頭翁向來會把握分寸。倘若不加阻止,“獄靈”會把受害者拆得粉碎,這種浪費對那老巫醫而言是不可容忍的。法師畢竟比山外成批豢養、催熟的奴隸們難得,每一個零件都必須利用到最大化。因而雅萊麗伽也可以斷定,無論他怎麼虐害這個新囚徒,也斷不會讓稀有素材毀在獄靈們貪婪而無用的口中。

    照過去的經驗,囚徒們在被刑虐後仍有餘力呻吟、慘叫、哭泣。他們的傷口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流膿潰爛,令他們片刻不得安寧。姬藏玉是她所見過的遭受獄靈傷害後最為安靜的囚徒,他似乎始終沒有恢復意識。

    雅萊麗伽開始推測這裡邊存在別的因素,比如烏頭翁給他灌下去的那些母嬰屍油。通常那是拿來作為祭儀的素材,對於大部分關在這裡的生物都不會可口,但也不至於要命。然而,她也知道對於某些古約律而言,“潔淨”是一種帶有禁忌性質的要求。有些精靈絕不能沾染血腥,否則便將墮為凡俗,迅速衰老;有的靈脩不可心生邪念,否則便法力盡失,死於非命。在這些紛繁複雜的要求中,儘管有一些令雅萊麗伽也感到不可理喻,但大部分卻都出於某種倫理性或道德性的立場。

    底波維拉爾曾經送給她一把刀。刃身幽藍的彎刀,相傳是“深紅維拉”所留下的遺物。因底波維拉一脈的女巫之血,仙子們為她打造了這把武器,在末日聖堂成立時委託一條蛇獻給她。按照維拉爾的說法,“深紅維拉”正是用這把刀肢解了她的親生母親,製成了這世界上第一隻舞妖。

    雅萊麗伽還記得當時的場景。那時她與維拉爾才剛剛陷入熱戀,卻沒決定這段戀情究竟該持續多久。出於種種原因,她並沒有擁抱過維拉爾。她在自己的記憶中看到了太多例子與教訓,如果說福音族那獨特的生活方式在感情上總結出了某種教訓,那就是“無利可圖的衝動之愛絕不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