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185 雲君回翱明夷始開 中

    “你總算醒了。”馬林說,“來點酒?”

    羅彬瀚昏頭昏腦地接住酒杯,還搞不清此刻的狀況。他只覺得陽光強烈到睜不開眼。而身下柔軟毛糙,是一片茂盛的草叢。

    周圍很吵鬧。十幾個野人在敲敲打打、載歌載舞。那可能是本土的某種藝術形式,但對羅彬瀚而言除了嘈雜外沒聽出什麼名堂。

    “我這是在哪兒?”他問道。

    “村子北面的坡上。”馬林說,“那白塔學徒把你從外頭搬回來的。它的屋子空間有限,就把你放在這兒了。”

    “而我居然一直沒醒?”

    “它說你看上去太累了,所以給你用了點助眠的藥粉。那倒是挺貼心,不過我還是懷疑它的藥到底安不安全——你睡覺時的表情跟見了鬼似的。”

    羅彬瀚揉著眼睛說:“那也沒啥,我夢到個認識的人。”

    “女人?”

    “滾,那是我發小的女朋友。”

    不知為何,馬林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混雜著驚奇和欽佩。唱詩人聳聳肩,舉著酒瓶說:“如果你覺得這事兒不順心,至少酒杯永遠是你的朋友。“

    那安慰的語調讓羅彬瀚有點莫名其妙,但他確實願意喝幾杯熱熱身。等到他的喉嚨開始火辣辣發燙,眼內的不適感也就消失了。

    他想起了剛才的竹林之夢,不禁對馬林問道:“你說人夢到的東西真有意義嗎?”

    馬林聳聳肩:“他們是這麼說的。”

    “他們?”

    “法師、巫婆、預言家,當然還有藝術家們。他們把夢當作浪潮的歌聲、諸神的傾語、宇宙靈感的具現化……反正就是這麼些玩意兒。”

    “你呢?你不也寫詩嗎?”

    “我睡著後只樂意想著女人。”馬林說,“有時,是的,我會從夢裡擷取靈感。但潤色組織總是要等到清醒的時候,所以我不認為這事兒對我特別重要。”

    羅彬瀚點點頭。他對詩歌不感興趣,於是清了清喉嚨說:“有件大事我得跟你講一下,關於對面那個世界……”

    “噢,萬蟲蝶母。”馬林說,“世界末日,我知道。今天早上剛聽見那白塔學徒在田裡頭尖叫。它肯定心理壓力很大,居然用群體傳聲術到處嚇鳥,我從旁邊路過,差點沒被它嚇出心臟病。”

    他又若無其事地喝了幾口酒。羅彬瀚瞟著他:“而你現在這麼淡定?”

    “尋思著這事兒和我沒啥關係。”馬林態度尋常地說,“那東西在剛出生時是很慢的,我們大可以直接坐上飛船逃走,或者再帶幾個野人,因為他們真的挺熱情的。唉,我真心替他們感到遺憾。”

    “你這就想著跑路啦?”

    “不然呢?等聯盟開完討論會趕過來?那沒準都是三百年後了,他們會直接派調查員來,把這兩個星層都清理一遍。如果他們來得再遲一些,那沒準需要對付的就是幾千個模擬文明。不過他們以前也應付過更危險的事,沒啥大不了的。至於咱們嘛,我看最後能做的就是多和這些野人朋友們喝幾杯。”

    馬琳舉起酒瓶,對著野人們高聲大叫。狂歡亂舞的野人隊伍們也亂哄哄地向他揮舞手臂,拍打肚皮。羅彬瀚從他們的神態裡瞧出了了馬林的慷慨——所有人都已喝得醉醺醺的。

    無人在意世界末日,甚至連受害者們都在酩酊傻樂,羅彬瀚只得跟著舉杯痛飲。

    馬林給他鼓掌,還唱了一首祝酒歌。那小調細膩柔情,竟然很是動人。小箱哥也跑過來,趴在草叢裡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