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151 螺絲起子芳唇 上

    這次臨時起意的惡作劇帶給羅彬瀚意外複雜而持久的情緒體驗。捉弄無辜的店員使他感到莫名亢奮,這段時間積壓在他心中的陰霾好像全被一掃而空。馬林和霜尾顯然也覺得很有意思,一致認為他們還可以再多玩幾次。

    歸途中他們一直興致高昂,某種隱秘陰暗的得意在羅彬瀚心中滋長:他們的行徑是毫無風險的,如果他願意甚至可以反覆去折騰那個店員一百次,而對方卻渾然不覺。那無關利益或仇恨,只是遊戲旁人的感覺使他感到很過癮。在那裡他可以輕鬆自在地掌控住局面,而不再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事情而心神不寧。

    這種樂趣直到走進艦橋室時都還刺激著他的神經,直至他在書架旁坐下休息,聽著室內迴盪的抒情音樂時,那股狂熱卻倏然消退了。

    他好似突然被人潑下一頭冷水,把悶燒的激情和惱火全都熄滅了。對那倒黴店員的愧疚感湧上心頭——那人又做錯了什麼呢?不過是普通地幹著自己的工作,他幹嘛要去平白恐嚇對方一頓?失憶棒確實已幫他擺脫了麻煩,可如果那店員不幸是個心臟病患者,他當時做的事又會變成什麼樣?

    這個念頭讓他覺得有點惶恐。他還意識到自己不久前去了一個和自己故鄉那麼相似的地方,竟然半點也沒有覺得親切或懷念。當時他抱持的心態實實在在就是個闖進紙房子裡東突西撞的星際海盜。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沮喪地在座位上抱住了頭。而馬林恰好口叼糖花,抱著一本娛樂刊物來找他。目睹他頹態的馬林大為驚奇,拔掉嘴裡的花莖問道:“你怎麼了?”

    羅彬瀚有心向他解釋,可竟不知該從何說起。那揮之不去的挫敗感由來已久,不僅僅因為那個被他欺負的倒黴店員、昨夜臨淵獨坐的荊璜,又或者是之前他和藍鵲的齟齬。他感到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充滿了無盡的混亂和錯誤,而他卻和兒童一樣束手無策。

    他沒法把這些都告訴馬林,只能簡單地說了說他在惡整店員後的感受。

    “這算什麼!”馬林不以為然地叫道,“我們不過是逗那夥計玩了一會兒!這點小事就讓你覺得負罪?你當初在饅頭大賽上打暈保安時可一點都沒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