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133 黃粱浮露幽隱之間 上

    墨綠的、濃稠到像有實體的光瀰漫在通道內。

    與奔瀉的蟲流逆向而行,他從那似曾相識的穴口進入黑燕腹中。飛船內的環境與外頭的冰淵截然不同,氧氣和溫度都趨近於常人的生存條件。

    而且不知為何,這裡竟然十分的潮溼。

    地面、牆壁、頭頂,目所能及處全部都在滲水,濡溼感瀰漫在空中,彷彿船內剛下過一場陰冷的細雨。整條通道就在雨中慢慢地腐爛,滋生出灰暗的菌蟲。

    這個聯想讓他感到心情愉快。

    那甚至已無法用“心情愉快”來形容。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他的心跳就在砰砰加速,即便是初戀也沒有這樣使人激動的喜悅。

    懷著迫不及待的心情,他繼續朝著前方邁進。現在整件事都很順利,因為這艘船的結構他已經很熟悉了,所以後面的事做起來也一定會很簡單。

    越是往裡深入,他所見到的景象就越發離奇美麗。原本工整平滑的合金構造變得斑駁而柔軟,從破敗處生出畸形的尖骨。地面也凹凸不平,在薄軟如敗絮的金屬下擠滿了劇烈搏動的血管和臟器。

    他隨意地踩爛其中一顆肉瘤,看到黑血與幼蟲從中流出,匯入長長的蟲群隊伍。那景象令他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然後又繼續忘我地遊蕩著,好似在欣賞著朋友精心打造的花園。

    去往艦橋室的途中,他想起了一件事。

    “……差點忘了。”

    他聳聳肩,從旁邊的牆壁下掰下一段尖骨。那粗糙的形狀不是很趁手,但也足夠使用了。

    準備好一切後,他便不再玩鬧,徑直循著蟲流來到艦橋室裡。

    依然是格局熟悉的圓形大廳,從入口到中央都積滿了腐水。原本模擬著星空影像的地板上堆滿蟲卵。多餘的裝飾和陳設自然都沒有了。

    這個如同蟲群“子宮”的房間中央,只有一個被鐵鉤和鎖鏈吊起來的“生物”。它有著腐菌般病態的暗白皮膚,半人半梟的乾癟頭部,十二隻柔軟無骨的觸手,以及一條長長的、盤繞整個大廳數圈的濡溼肉尾。

    沒有一種現成的生物能夠形容它。如果非要比喻的話,羅彬瀚覺得它就像一隻釘在鐵箱裡的古代變形蟲標本。

    對,說是“標本”再合適也不過。生物的頭、身、手、尾,全部都被鐵鉤和尖釘牢牢固定在原位,絲毫也移動不得。被剖開的腹腔內空蕩無物,只有一些灰蟲在爛肉裡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