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121 欲嬈波旬(中)

    “自然,因為那是殺人嘛。失物可以找回,財產可以賠償,就算殘疾也有很多治療的手段,只有性命是無可挽回的。”

    “對陌生人的命那麼關心,你是有什麼聖母病嗎?”

    “別誤會我的意思啊,雖然這麼說很不道德,但對我而言,這件事的重點並不在陌生的受害者,而在於周同學你。這個世上不存在光是奪取而毫無付出之事,讓別人失去性命的時候,你也會喪失一些東西。這和用法律的名義判處死刑是不同的,以私人的意志去剝奪同類性命,那是將自我的視界置於同類之外。無論是以高出‘人’的地位去審判,還是以低於‘人’的獸性去掠奪,都是一樣的。”

    聽到這一大段話,周雨略微覺得煩躁起來。他攥緊了傘柄說:“那又怎麼樣?”

    “或許你自己並不在乎,但是對於關切你的人很重要。我想小矮人也不願意失去一個朋友。殺人是會改變一生、揹負一生的事情,我希望周同學你對此有清晰的認識,而不是把它當成解決問題的方便手段。”

    “照你這麼說,殺死惡人也不行嗎?”

    “那也是一樣的。周同學你自己會去殺的,是你標準下的‘惡’。無論實際情況怎樣,其先決條件就是,你認為自己有高於同類之上的審判權,這是我剛才說的第一種情況。”

    “既然你這麼在意同類的話,那麼異類呢?殺死一頭野獸又如何?”

    “怎麼說呢,這個超出我的經驗範圍,所以也無法斬釘截鐵地下論斷。但是在非必要的情況下殺生,我是不贊成的……屠龍者也會變成龍,這個故事周同學聽說過吧?”

    “也就是說屠龍也不應該了。”

    “那也不是。總有一些情況是無可奈何的,但是在那之前,至少我希望你對自己行為的分量有所認知。不得不用‘殺’來解決問題,這種無可奈何,本身就是文明落後的表現。與其去嘗試給一個道德困境做最佳選擇,先去從根本上避免這個困境出現,這才是秩序和發展的意義。”

    因為胸中的燥熱,周雨沒有立刻藉口,他先是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然後才說:“你不是偵探。”

    “怎麼說?”

    “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道德學家呢。”

    陳偉又笑了兩聲。

    “我只是心存希望而已。如果我們發展了幾千年,還和原始時代沒有任何不同的話,那不是太令人絕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