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戈 作品

第53章 北極

    攝製組一行吃完飯回到酒店, 已經不早,趙鑫鑫扛著喝大的同事顛顛撞撞,簡單道別, 就都各自回了房間。

    宋鬱一晚上被許多人敬酒,喝了不少,這會兒也有些上頭,整個人暈暈沉沉,泡澡的時候差點沒睡過去。

    放在一邊的手機震動聲把她意識稍稍拉了回來。

    水溫已經半冷不熱。

    她睜開半眯的眸子, 掌心按了按太陽穴,額角隱隱作痛。

    宋鬱手腳沒什麼力氣, 艱難地從浴缸裡爬起來, 隨意將浴巾裹在身上。

    她拿過手機接通。

    男人低沉緩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在做什麼呢, 這麼久才接電話。”

    宋鬱頭昏腦脹,眼皮沉沉, 從嗓子眼裡“嗯”了一聲:“喝酒了。”

    聞言,裴祉皺了皺眉:“喝了多少?”

    宋鬱從衛生間走出來,撲到了床上,手機一直貼在耳邊沒有離開。

    “不多。”她砸吧砸吧嘴, 似乎想了許久,“就七八杯紅酒。”

    裴祉不太清楚他們晚上喝的什麼酒,度數多少, 不過聽宋鬱的聲音,顯然是喝高了。

    他的眉心蹙得更深:“那你現在在哪?”

    宋鬱打了滾,將自己裹緊柔軟的被子裡。

    被子裡彷彿還殘留有淡淡的雪松氣息, 很好聞。

    她吸了吸鼻子, 糯糯地說:“床上呢。”

    “你一個人?”

    “不然呢?”宋鬱反問, 還有功夫逗他:“你想有誰, 要不我叫一個來。”

    明明裴祉的意思是關心她,被她聽成了像是在查崗。

    他無奈地輕笑:“你敢。”

    宋鬱勾起唇角,嬌嗔道:“你看我敢不敢。”

    裴祉知道她就是故意的,非得來氣他才高興。

    “門反鎖了嗎?”他問。

    宋鬱側臉埋進枕頭裡,上下眼皮打架,嘟囔說:“不記得了,好像鎖了。”

    裴祉:“去看看。”

    “不要。”宋鬱扯過被子,蓋到頭頂,“我累了,不想動。”

    誰也不能讓她從床上離開。

    “聽話。”裴祉哄她,“去確認一下。”

    男人的嗓音低啞,很有磁性,一個個音符順著耳窩,傳進內裡,撓得宋鬱心癢癢,越是想要和他唱反調。

    “就不。”她小聲哼唧,“我要睡了。”

    宋鬱閉上眼睛,聽著手機裡男人平緩的呼吸聲,彷彿催眠曲,令她意識漸沉。

    “宋鬱?”裴祉低聲喊她,許久沒有回應。

    “宋鬱。”他又喚了一聲,只有微弱的鼾聲從聽筒傳來,像極了熟睡的小懶貓。

    裴祉輕嘆一口氣,把手機調至外放,擺到了一邊,伏案繼續看面前的期刊文獻。

    食指抵在其中一頁,節奏散亂地輕點,半天沒看進去多少。

    半晌。

    他抬手擰了擰眉,這小孩兒,真不讓人省心。

    -

    宋鬱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睡過這樣久的覺了,直到敲門聲一陣陣把她叫醒。

    她揉了揉眼睛,胡亂地去找手機,發現手機就在耳朵邊上。

    解鎖屏幕,屏幕漆黑一團,半天她反應過來,是手機沒電了。

    宋鬱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昨天晚上連衣服都沒換,就只裹了條浴巾。

    “宋導,你在不在。”門口王姐的聲音焦急,敲門的頻率也越來越急促。

    宋鬱匆忙披上一件外套,打開門。

    王姐看到她的瞬間,臉上的神色放鬆下來:“你也太能睡了,睡到幾點了都。”

    宋鬱整個人還有些懵,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

    “幾點了?”她問,嗓音嘶啞乾澀。

    王姐抬手敲了敲腕錶的錶盤:“已經下午五點了。”

    宋鬱一驚,確實沒想到她能睡到現在。

    “手機還關機,你朋友聯繫不上你,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王姐的語氣微頓,“男朋友吧?”

    宋鬱:“……”

    也不知道裴祉怎麼聯繫到王姐的,能繞那麼大一個彎。

    “小夥子真不錯,禮貌客氣,”王姐回憶剛才的電話,嘖嘖感嘆,“他對你可真上心,不像我家那位,三四天不聯繫,都不會想我是不是出了啥事。”

    宋鬱被說的頗為不好意思,臉頰紅紅的:“麻煩你了王姐。”

    王姐擺擺手,一副還挺高興的樣子:“沒事沒事,我先走了,你記得趕緊給男朋友回個電話。”

    宋鬱關上門,給手機先充電。

    她走到落地窗旁,拉開窗簾,外面已經黑漆漆的,果然是從晚上睡到了晚上。

    手機重新開機,短信提示一條條彈出,都是未接來電提醒。

    “……”宋鬱回撥過去。

    “喂。”男人的聲音冷淡。

    宋鬱明顯聽出了他的語氣不善,她小聲說:“我睡醒了。”

    裴祉不鹹不淡:“哦。”

    宋鬱:“……”

    王姐不是說他很禮貌嗎,怎麼對她就這副態度。

    “你生氣啦?”她問。

    “有點。”裴祉毫不遮掩。

    “這麼小氣啊。”宋鬱覺得好笑,“我又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

    “再說了,要不是前一天,”她臉微紅,想了想措辭,“你拉著我沒休息好,我也不會今天睡那麼久。”

    裴祉輕嗤一聲:“還挺會甩鍋。”而且重點完全沒抓對。

    “昨天喝酒了?”他問。

    “嗯?”宋鬱一愣,“你怎麼知道?”

    不過她很快猜想,應該是王姐告訴他的。

    “就喝了一點點。”不知道哪來的求生欲,讓她下意識給自己找補,“沒多少,一兩杯紅酒。”

    “……”裴祉差點沒被她氣笑了。

    連昨天晚上和他打電話的事都不記得了,明顯是喝得斷片兒了,還敢在這裡跟他扯謊。

    “你想好再說。”裴祉道:“一兩杯還是七八杯?”

    宋鬱眨了眨眼睛,沒想到一點兒沒糊弄過去,怎麼王姐連她喝多少都說了。

    她弱弱地回答:“七、七八杯……”

    “裴教授,會議快開始了。”電話那邊有陌生男人微弱的聲音傳來。

    裴祉匆匆應了對方一聲,轉而繼續和她講話。

    “以後喝酒要跟我打報告,我不在的時候不準喝。”裴祉開始定規矩。

    宋鬱一向不喜歡人管她,換做其他人,肯定要懟一句“你少管我”過去。

    但偏偏對於裴祉的管束,她非但沒覺得反感,反而還挺喜歡的。

    雖然她這麼想,但嘴上還要欠:“裴教授,控制慾那麼強不好哦。”

    “裴教授”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拖著長長的尾音,又軟又蘇。

    此時,會議工作人員走來,客氣地示意裴祉關掉手機,保持會場的安靜。

    裴祉用俄語說了句:“抱歉。”

    他語氣淡淡:“能管你的時候就管,以後你要不想讓我管,我也就不管了。”

    “行了,開會了,我先掛了。”

    通信掛斷,對方的聲音戛然而止。

    宋鬱怔怔地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無垠的夜色,耳畔還回響著剛才男人的話語。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她卻聽出了其中的無可奈何,好像她一定是會先厭倦的那個人。

    宋鬱撇撇嘴,小聲賭氣地說:“我現在就不要你管。”

    -

    每年的三月八日,是朗伊爾城的太陽節,為了慶祝走失的太陽迴歸而設立的節日。

    在這一天,太陽會從雪山上升起,第一縷陽光將撒向這座城市。

    太陽節的前兩週,人們就已經開始進行各種各樣的準備儀式。

    經歷了數月的漫長極夜,人們對於日光的渴望,變得格外強烈。

    攝製組在那一天會有很繁重的拍攝任務。

    三月六日,攝製組結束了除了太陽節之外的其他拍攝內容,就等太陽節那一天。

    收工回去的時候,宋鬱路過一個雪坡,站在高處望著遠方,和雪山相接的天際線處,有漸變的淡粉色,那是還在路上的太陽的餘光。

    她伸出手,想要觸碰那遙不可及的日光。

    長達半月的不見天日,明明還剩下兩天,宋鬱卻一點耐心也沒有了,迫切地想要感受陽光的溫度。

    她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微信發給裴祉。

    過了一段時間,對面沒有回覆,宋鬱想他應該又是在開會,聳聳肩,把手機放回口袋。

    因為第二天沒有拍攝工作,宋鬱提前把鬧鐘關了,本來以為能睡個好覺,結果清晨五點多的時候,就被手機震動聲給弄醒。

    她扯下眼罩,語氣很衝地接起電話。

    “開門。”男人的聲音低沉,透過聽筒傳來。

    宋鬱愣了愣,睡意散去了一些,她伸手打開床頭燈,跳下床,赤著腳去開門。

    裴祉靠在門外,昏黃的走廊燈打在他的背上,投射出一道陰影,將她整個人罩住。

    宋鬱吃驚,沒想到他會又出現在這裡,她挑了挑眉問:“你的會議開完了?”

    裴祉伸手鬆了松脖子上的領帶:“還剩一天的結束儀式,不是很重要。”

    他的目光落在宋鬱身上,因為起來得急,長髮凌亂地披散在肩頭,絲質吊帶睡裙垂墜,勾勒出她起伏身線,露出了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膚,兩根鎖骨深邃立體,凹處淺淺的窩,似能斟酒。

    男人眸色沉了沉,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換身衣服,我帶你去個地方。”他一邊往裡走一邊說。

    聞言,宋鬱扭過頭望向他,不解道:“這麼早去哪裡?”

    “去了你就知道了。”裴祉諱莫如深,“多穿點。”

    雖然朗伊爾城天氣逐漸回暖,但是和正常溫度相比,還是很冷的。

    宋鬱狐疑地看他一眼,卻還是配合地換好了衣服。

    他們出門很早,天還是黑的,冷風呼呼地吹,宋鬱眯了眯眼睛,哈出一口白氣,瞬間有些後悔跟他出來。

    朗伊爾城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彷彿一座死寂的空城。

    裴祉帶著她,繞過兩條街和小巷,到達城市邊緣。

    一間不大的木屋出現在眼前,木屋四周用木柵欄圍成了一個近百平米的圈,圍住了大片的雪地,雪地上拱起了一個一個小小的山包。

    木屋裡走出一位中年男人,戴著毛氈帽子,用挪威語喊了句什麼。

    雪地裡的山包動了起來,從裡面鑽出來一隻只雪橇犬。

    最先醒來的雪橇犬,對著那些沒動靜的山包犬吠,把同伴叫起來。

    男人朝裴祉打了聲招呼,替他開了柵欄的門,很快又鑽回了木屋裡。看起來兩個人很熟悉,而且充分的信任。

    裴祉熟門熟路地進了柵欄。

    八隻雪橇犬一窩蜂朝他湧上來,仰著脖子,在他的腳邊叫喚。

    裴祉笑了笑,蹲下來,伸手拍了拍擠到最前面的雪橇犬:“茱麗葉,又結實了不少啊。”

    名字叫茱麗葉的雪橇犬隨即“嘶哈”兩聲,像是在肯定他的誇獎。

    它的毛色通體雪白,只有兩隻耳朵上是黑色,眼睛像是大海一樣湛藍,但又不失銳利。

    宋鬱雖然平時不怕狗,但是也沒見過一下那麼多體型龐大的雪橇犬,也有些犯怵,站在木柵欄的邊緣不敢進去。

    裴祉回過頭看她,安撫道:“沒事,茱麗葉會看著它們的,不會咬人。”

    他走到木屋邊,拎起其中一箇舊鋁製木桶,從裡面扔出拳頭大小的凍魚塊。

    雪橇犬們爭前恐後,一躍而起,咬住了魚塊,用它們鋒利的牙齒,碾磨凍得梆硬的魚肉和魚骨。

    “……”宋鬱聽著魚肉被碾碎成泥的聲音,默默向後又退了一步。

    幾分鐘的功夫,滿滿一桶的魚肉,就被這八隻雪橇犬給分食了。

    宋鬱觀察到,雖然他們吃得很快,但卻很有序。

    茱麗葉在其中似乎充當了領隊的角色,有哪隻狗多吃了,或者搶了其他狗的肉,它就會衝過去,把對方訓斥一頓。

    所有的狗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

    裴祉喂完他們,走到了雪橇旁,茱麗葉一聲令下,八隻狗整整齊齊地站在雪橇前。

    兩兩並排,茱麗葉打頭陣。

    裴祉給他們一個個套上繩子,每隻狗都不吝嗇地誇獎一遍“好孩子”。

    他轉身看向越站越遠的宋鬱,笑道:“怕什麼,過來吧。”

    宋鬱見雪橇犬們都被繩子串好,稍稍鬆了口氣,磨磨蹭蹭地走過去,坐上了雪橇車。

    “你不會一大早起來,就為了讓我坐雪橇玩吧。”她嘟囔著問。

    裴祉沒接話,在她身後坐下,胸膛貼著她的後背。

    “茱麗葉――走了――”他一聲令下。

    茱麗葉發出吼叫聲,所有的雪橇犬像是脫了僵的野馬,在雪地狂奔起來,撞開了木柵欄的門,朝雪山山脈的方向跑去。

    因為速度太快,宋鬱猝不及防,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背緊緊抵在男人身上。

    裴祉的胸膛溫暖踏實,讓她第一次坐狗拉雪橇車的不安全感消散去了大半。

    “你怎麼會拉雪橇的?”宋鬱提高了音調,讓聲音不至於在風中消散。

    裴祉單手駕駛雪橇,把控著方向,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額頭。

    “以前考察隊要登陸北極點,電動雪橇車的動力不足以支撐到那裡,只有雪橇犬能到那麼遠。”裴祉解釋說。

    人類科技無法征服的地方,自然可以。

    宋鬱視線落向前方,八隻狗哼哧哼哧地拼命奔跑,帶他們穿過白色大地,翻越連綿的山脈。

    耳邊的風呼呼作響,來自於自然深處。

    宋鬱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她看見天色慢慢泛出魚肚白,他們被雪橇犬拉著,彷彿要奔向世界盡頭。

    終於,在最高的山峰前,裴祉停下了雪橇。

    他抬腕看了眼手錶,呼了一口氣:“時間正好。”

    宋鬱扭過頭,不解地看向他。

    恰逢此時,一縷光略過她的眼。

    她怔了怔,重新看向前方。

    白雪皚皚之間,太陽迴歸,光線蔓延過來,大地被染上了一層金色。

    在這一瞬間,宋鬱一下明白了,裴祉要帶她看的是什麼――

    金光一點點染上白雪,朝著他們移動過來。

    她看見――

    那久違的太陽,緩緩升起。

    身後整座朗伊爾城還在沉睡,他們是第一個見到太陽的人。

    裴祉扣住她的手,朝太陽的方向抬起來。

    橙紅色的圓,對準在了她的無名指上,發出耀眼的光,像極了戒指上的瑰麗寶石。

    宋鬱指尖顫了顫,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許久。

    裴祉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低頭在她無名指上輕吻,動作溫柔而虔誠。

    雪橇犬經歷了一個冬季的漫長黑暗,看到太陽出來時,也興奮地嗚嗷,拉著雪橇往前又滑了一段距離。

    宋鬱眨了眨眼睛,沒有等到她以為的順其自然。

    男人環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額頭,讓兩個人貼得更緊。

    宋鬱整個人靠進他的胸膛,後背溫暖而踏實。

    空氣裡有淡淡的雪松氣息,冷冽好聞。

    她吸了一口氣。

    算了。

    再等等吧。

    初升的太陽出現的時間很短,過了中午十二點沒多久,就將將要落下。

    紅日自東起,從西邊緩緩下墜,陽光只能照到他們一半。

    宋鬱凝著遠處的夕陽,天空被染成了霧靄般的玫瑰色。

    “差不多該回去了。”裴祉開腔。

    宋鬱不捨,她的雙手揣在外套口袋裡,摸到了昨天忘記拿出來的小木盒。

    食指在小木盒上有一搭沒一搭輕敲,節奏越來越快,最後突然停住。宋鬱抿了抿唇,決定暫時借用一下。

    她轉過身,揹著太陽,望向男人。

    “你沒有其他要和我說的了嗎?”

    裴祉眼眸低垂,對上她的視線,眉心微微蹙起,好像在認真地思考。

    半晌。

    他抬手,將她被風吹亂的頭髮別至耳後,食指和拇指她小巧的耳垂上捏了捏。

    舉止不自覺的親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裴祉變得很喜歡捏她的耳朵,一碰就染上紅。

    他笑了笑,以為小孩兒是想聽他說好聽的話。

    “沒了。”他故意說。

    “……”宋鬱感覺心口憋了一股的氣。

    這一股衝動,好像如果錯過了今天,就很難再宣洩出來了。

    她輕哼一聲:“那我有。”

    宋鬱從外套口袋裡摸出小木盒,攤開至他面前。

    小木盒“咔噠”一聲被打開,露出裡面並排的兩枚銀色戒指。

    裴祉掀起眼皮,目光落在戒指上,突然地愣在那裡。

    宋鬱直直地望著他。

    “我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說完,她停頓了許久,像是給他反應的時間。

    男人密匝匝的眼睫顫了顫。

    他的聲音低啞緩緩:“我要的不是妻子,是愛人。”

    宋鬱繼續說:“我可能不會生小孩。”

    她怕自己教育不了,承擔不起那份責任。

    裴祉手掌按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

    “我需要的只有你。”

    他不需要宋鬱替他生孩子,養她那麼一個小孩兒就夠了。

    宋鬱甩掉他的手:“你不會覺得可惜嗎?”

    “可惜什麼。”裴祉輕笑,“沒有為人類的種族繁衍出一份力嗎?我沒那麼偉大的責任感。”

    宋鬱沉默半晌,繼續看著他,正色直言。

    “我可能以後會愛上別人。”

    誰也不能保證漫長生命裡的不確定性。這一點她的態度依然悲觀。

    聞言,裴祉盯著她,漆黑一團的瞳孔沉沉。

    “你想都別想。”他淡淡道。

    “……”宋鬱撇撇嘴,“你之前不是那麼說的。”

    之前他明明說的是,如果她愛上別人,就去愛上。

    裴祉大掌裹住她的手。

    戒指盒被卷在其中,闔上了蓋子。

    他將她拉進懷裡,按得死死,攥著手貼在心口的位置。

    “但這次是你先開門的。”

    既然讓他進了門,就沒有逃脫的可能。

    男人的聲音低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

    宋鬱側臉埋進他的胸膛,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不帶任何的反抗。

    “那你也想都別想。”她說。

    裴祉輕輕“嗯”了一聲,將她抱得更緊,彷彿要揉進骨髓。

    他的太陽是自由的。

    他將永遠追逐太陽,即使死在路上。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