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戈 作品

第39章 北極

    傍晚, 醫院的探視時間結束,宋鬱讓助理把劇本會的時間調到了晚上。

    劇本會聊了一整個通宵,結束的時候, 天已經亮了,幾個編劇就改編方向吵了一整晚,終於偃旗息鼓。

    宋鬱最後做了決策,敲定方向,然後把剩下的工作交給了編劇組組長去跟進。

    她自己則開車離開。

    正好趕上了早高峰, 北京哪裡都堵,在距離醫院兩三公里的地方, 徹底堵死了。

    宋鬱沒什麼耐心, 把車找了個停車位一扔, 乾脆走過去。

    路上經過了一間花店。

    門面裝修得很小清新,嫩綠色的柵欄圍著一大面的玻璃櫥窗, 櫥窗裡簇擁著各種各樣的綠意和花朵,顏色搭配很和諧。

    和外面的景象格格不入。

    北京的冬天一貫蕭瑟,所有的樹木都乾枯凋零,沒什麼色彩。

    宋鬱盯著櫥窗看了很久, 認出了裡面的一兩種植物,有產自巴西的鳶尾蘭。

    她走進花店,要了一束花。

    宋鬱沒有去手術室門口等, 還是坐在病房的那張沙發椅上,望著空蕩蕩的白色床鋪發呆。

    花在進來的時候被護士扣下了,說是不能帶進病房區, 整個房間裡顯得更加冷清。

    她的門敞開著, 對面病房裡, 總是有人進進出出, 圍著一個病人在轉。

    今天天氣有些陰,沒有太陽。

    宋鬱一晚上沒睡,實在太困了,於是縮在沙發椅上,蓋著沈舒芝留下來的羊絨毯,睡了過去。

    只不過這一覺睡得不算安穩,心裡彷彿壓著一塊石頭,喘不過來氣似得。

    下午的時候,她被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音吵醒。

    兩個護士推著車,把沈舒芝送回病房。

    這時候,全麻還沒有過去,沈舒芝閉著眼睛,眉心緊皺。

    特需病房的服務周全,完全不需要宋鬱幫忙,兩個護士就很熟練地把她搬回床上,進行了很詳細的術後交代,才離開病房。

    病房裡很安靜,宋鬱站在病床前,目光微垂,盯著沈舒芝的臉,聽著她的呼吸均勻起伏,胸口壓著的那塊大石頭落了地。

    印象裡她好像幾乎沒怎麼好好看過沈舒芝。

    很多人都說她的長相像宋齊梁,所以很漂亮,那其實是因為他們大多沒見過沈舒芝。

    宋鬱的那一雙眉眼,尤其像她。

    歲月的痕跡在沈舒芝身上刻畫得很慢,眉眼如畫,五官精緻,右眼下方有一顆小小的淚痣,平時很難注意到。

    臨近傍晚,沈舒芝才醒過來,看見宋鬱的時候,表面上好像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但應該挺高興的,眉頭當下就舒展開來。

    隔壁病房的丈夫拎了一掛香蕉和兩個橘子過來:“我們那水果送來的太多,吃不完,我媳婦兒讓我給你們也送一些。”

    宋鬱接過水果,客客氣氣地道謝。

    她把水果擺在床頭櫃上,病房裡稍微顯得有人氣了一些。

    兩個人雖然共處一室,但畢竟一直關係生疏,沒什麼話講,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默。

    宋鬱有些拘束,沒話找話:“我來的時候,買了一束花,護士不讓帶進來。”

    沈舒芝的狀態還很虛弱,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我看見了。”

    “你看見了?”宋鬱不信。

    “護士臺上的那束嗎。”

    宋鬱驚訝:“可你被推回來的時候不是還在麻藥期間。”

    “不知道,正好清醒了一下,一睜眼就看見了。”

    沈舒芝問道:“那是什麼花?很漂亮。”

    “鳶尾蘭。”宋鬱說。

    聞言,沈舒芝點點頭,術後身體過於疲憊,她強撐著眼皮,依然扛不住睏意,睡了過去。

    宋鬱待到探視時間結束,也就離開了。

    之後的每一天,她都是晚上去開劇本會,白天去醫院。

    宋鬱仔細算了算,她和沈舒芝這幾天待在一起的時間,可能比過去二十六年加起來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