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1791章 浮生易棄,運道難選

    有人來,最該做的不是穿戴整齊了跑路嗎!



    往常這種情景,林阡風氅一罩,吟兒面子就能保全;今次吟兒想爬,可林阡還賴著,死活就是不讓。



    真他~娘~的……這是擺明了要讓世人看見一番怒濤卷霜雪的景象啊!



    兵馬聲越臨越近,吟兒委實不知是敵是友、人數多少,忍不住罵起髒話,情急使出十二分氣力,先對林阡嫣然一笑,爾後趁其不備將他反推到她之下,一見他被地上的石頭磕暈過去她趕緊動手,囫圇把他扔在近處的衫褲穿自己身上,再然後拽來被他甩一邊的長袍、朝他身上一籠、系包袱一樣地一系……



    絕了!時間掐得剛剛好!才轉過身來她就跟辜聽絃照上面——“師孃……”



    “啊,是聽絃啊。”做賊心虛,語氣還得裝得不那麼緊張……



    辜聽絃先還納悶吟兒怎麼又換了身男人衣服,火把一移,陡然發現地上昏迷不醒的柴婧姿和彷彿包在麻袋裡的林阡,納悶全拋,大驚失色:“師父!?”心裡打鼓:師孃該不會醋罈子一翻、把他倆給打死了吧!!



    好在悄悄探過鼻息,他二人都呼吸平穩,辜聽絃一顆心大起大落,悻悻地想:辜聽絃你想什麼啊,師孃怎會那樣對師父……再轉身來正待說話才發現,師孃她居然……跑了?!



    下一刻,映入辜聽絃眼簾的是緊隨他前來增援的盟軍兵將,其中有一位正是隴西單行寨的莽夫胡三十。一見到辜聽絃攙扶著的還半昏半醒的林阡,胡三十哇一聲就哭喊出來:“主公!當真是您!活生生!回來了!”擤了鼻涕又抹眼淚,就地跪下連連磕頭,“三十早就說啦,您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麼可能死啊……”



    “先帶他倆回山頂療傷……”辜聽絃聽說過昨晚隴西寨的叛亂,誤以為師孃跑了是因為預見到胡三十要來、她不想見到他,於是臉色一沉,語氣兀自不客氣:“胡三十,我師父是師孃找回來的,你且仔細想想,如何向她賠罪?”



    於是乎,到了山頂之後,胡三十立刻就給一襲白衣的盟主負荊請罪,臨江仙的盜寇們也忙不迭向他們有眼不識泰山的主公磕頭認錯。一旦忙碌起來,辜聽絃就淡忘了吟兒曾冒穿林阡衣衫的細節,直到多年後才回味起那晚春山秀林裡的奇妙。



    



    戌時過後,抗金聯盟的旁人總算都各歸各位,只留辜聽絃和赫品章暫時留在山上照應主公主母。



    並不打算休息的辜聽絃,夤夜一路沿山而下,賞看風景的同時,更多地是幫郭子建完成他離開前“對大聖山周邊仔細巡查”的任務。哎,曾幾何時,聽絃和郭將軍竟也成了“會心一笑不必講”的搭檔關係?



    變的不是郭子建,而是他,連聽絃自己都發現了,師父生死未卜的這些天,自己的處事風格竟愈發成熟,有了足以讓師父清醒後讚不絕口的進步——



    曾經,他是為了師父才學會當一個少主、學會與麾下和同僚和睦相處,可後來他總是會為了師父而忘乎所以、不計後果、莽撞行事,這些天,卻還是為了師父,為了時刻和師父站在同一邊,為了繼承師父的志向完成師父遺憾沒有達到的一切,聽絃的為人處世日趨穩健。現在的辜聽絃,真真正正地獨當一面。



    此刻,聆聽著來自石峽灣的浩瀚樹聲,過往的心魔正一點點地煙消雲散,靜謐春夜的輕風微雨中,辜聽絃不由得感激起柏輕舟:原來軍師這次差遣我來舊地,既是為了讓我見證師父涅槃重生,亦是為了讓我自己涅槃重生,軍師她,真是用心良苦……



    或許是剛見過劉鐸在小青杏的防禦手段吧,在巡視這大聖山的過程中,辜聽絃一邊幫臨江仙修補破綻,一邊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這座山的防守可真的是糟透了。”



    



    確實糟透了。



    幾個時辰過後,外圍的火剛撲滅,內部又開始冒煙——



    早先襄漢高手們對辜聽絃講述林阡遭遇時,就提起過被關在囚牢裡的蒙古細作、西夏崑崙派和大理天衍門,辜聽絃原還打算天一亮就對這些異域之人提審訊問和酌情釋放,誰料正是這後半夜,聽聞一部分蒙古細作提前越獄,意料之外,猝不及防……



    辜聽絃前往監牢外查看時,臨江仙的看守們已鼻青臉腫倒了一地。



    王堅那小子膽大,先了他一步趕到這裡,並且還同蒙古細作們交了手,只可惜沒能攔得住他們:“大師兄,適才有人來劫獄,手裡擎的是古代名劍,我只看到他一個背影,很眼熟,想來是天衍門的人……”



    “若真如此,這些越獄的蒙古細作便只是碰巧借的東風。”辜聽絃點頭,慶幸沒有更多枝節。



    “但劫獄之人並非昨天早上那個帶走段姑娘的天衍門門主。”王堅昨天早上才和段亦心的外祖父北冥老祖見過面,當然分辨得出適才劫獄的不是那老頭。



    “大師兄,若是天衍門的其他門人,那就多半是前些天被師父打落懸崖、僥倖生還的某一個了。”餘玠緊隨辜聽絃而來,結合王堅提供的有效信息,作出如是推斷。



    值得一提的是,王堅那小子一夜沒睡,是在山上熱血沸騰地練習雙刀,而餘玠這小子呢,大半個晚上都跟在聽絃身邊寸步不離,興致盎然地給他提醒哪兒哪兒防禦不足,然後又纏著他說要跟大師兄學習如何鞏固大聖山的防禦體系……



    辜聽絃被他倆一口一個大師兄叫得實在是受用,緩得一緩,還是該提醒自己戒驕戒躁,斂了笑,正色道:“半夜的時候咱們就已經部署好了外圍的防禦,無論那人是天衍門的門主或門人,都很可能是半夜前就已經在山上面。”



    “大師兄說得對。前山後山目前都有巡邏,可見劫獄者一早就在山上了,對於他來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對於咱們而言,最要緊的就是趕緊在內部查漏補缺,刻不容緩。”餘玠點頭認真,小小年紀竟有些許決斷者的風範。



    “嗯,那些被師父打下山去的人,委實也難以分辨到底有沒有死,甚至很有可能就躲在附近,咱們得提防著婧姿姐的事情再發生。”王堅也極是機靈,很快就領悟了餘玠的意思——那幾個來山上抓柴婧姿的大內高手,就很可能是窩藏在總壇附近的。總壇附近,這已經是屬於臨江仙的內部範疇了。



    因小見大,被林阡打下前山的大內高手,和被他打下後山的各國高手,大聖山上下不計其數,難說到底存幾個活口,所以一時可謂藏龍臥虎——藏了多少殘龍,臥了多少敗虎。所幸辜聽絃半個晚上都在大聖山各大要道佈防,自認為外圍防禦已經妥當,必能教往外逃和往內探的任何外人都無所遁形。



    “這些蒙古人和大理人,斷然是出不去的,必會撞在我們的兵手上。”辜聽絃一笑自信,並不打算立刻去追,還想採納王堅和餘玠的建議、先行排查內部的各大洞窟。



    然而,現實卻還是辜負了辜聽絃的一番苦心——



    “天將軍!後山頂上,要下山的地方,好幾撥人,打起來啦!”這當兒五胞胎氣急敗壞跑過來,腳步一致,連氣喘的節奏都一致。他們一致告訴辜聽絃,適才越獄下山的蒙古細作和大理天衍門,在後山剛巧撞上另一群想要偷偷上山的不速之客。這幾撥人在山頂附近互相以為是敵人,大打出手,僵持不下……



    “怎麼回事。又有人來?”雖然此刻想上山的攔住了想下山的,想下山的阻止了想上山的,看起來他們打群架好像還幫了宋軍?可是辜聽絃知道,這便代表著盟軍在後山的防禦仍然不完美、眼下外面又有人混進來了!



    “防不勝防。能闖過大師兄親自所規劃防線的,想來應該不會是等閒之輩。雖人數必定不多,但強度可想而知。”王堅卻立刻安慰辜聽絃說,應該不是部署的問題,而是來人很強,強到可以無視兵法韜略。



    “咱們趕緊去看看。”餘玠性急,迫不及待。



    辜聽絃把收拾殘局的事交託五胞胎後,便領著王堅餘玠等人齊齊追出,隔老遠就望見那邊十幾個襤褸男女,圍攻著一個暫時還看不清相貌的魁梧男子,那男子身後還站著十幾個看起來是他戰友卻只知道站著的人。



    追近才發現,那邊就快打完了,男子果然絕頂高手,以一敵多毫不吃力,一來這些異域男女大半被林阡奪光了內力,二來,那魁梧男子不僅長得跟他們懼怕的青面獸特徵相似,並且武功之高強、內功之深厚,本也就是放眼天下很少有人能夠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