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1635章 魁星峁飛騎,玉皇山論劍(1)搶婚

    環縣興隆,仙山聖境,氣候溫潤,清氣飄然,蒼松翠柏,四季常青。



    梁峁交錯,松風觀於雲霧中若隱若現;溝壑縱橫,魁星峁和玉皇山,東西蜿蜒相遇,宛若二龍戲珠。



    每一日的申時前後,天地靈氣都要這般,于山水間靜謐聚散,唯獨這一日,如何靜?更不敢動!



    猝然魁星峁金軍有萬箭齊發居高而下,比那更早的是飲恨刀挾持萬物逆勢而上,洶湧激烈的兩波攻殺於半道轟然相撞,激起興隆山乃至環縣境內一瞬的地動山搖、電閃雷鳴,有此錯覺者無一例外震耳欲聾、魂飛魄眩。



    手起刀落,飲恨的任何對手,從來都是四分五散,奈何箭陣攻勢一輪緊接著一輪,防禦充足,有備無患,林阡靠單槍匹馬必定不可能再接近多少,“射住陣腳!”金軍齊心協力將他擋在了數丈開外,迫他短時間不得再將戰線向上推移,然而不容喘息,忽然發現他們本能喊出那個詞陣腳,陣腳?他一個人竟然也能成陣……



    趁著林阡增援未到,軒轅九燁親自彎弓搭箭,三支齊扣,同朝激戰中的林阡猛射。萬眾圍攻之際,哪分得清誰主誰次,待這三道最遠的殺氣徑直灌向林阡眉睫,料峭刺骨,非比尋常,林阡察覺兇險倏然應變,長刀橫劈其二,短刀縱斬其一,漫天遍地原本距離更近的矢石,被他留在了第二刻持刀擊蕩。刀中山,以宇為峰,刀中水,以天為堤,不似握於林阡之手,更如刀陣懸於金軍頭頂,混茫浩渺,不可名狀。



    這一瞬,薛煥不可能再惜才,意識到林阡難有餘力,他心念一動,手中箭也緊隨軒轅九燁那三箭離弦,若干年前,從金北前十成立的第一刻起,他和軒轅九燁就一直是掎角之勢。



    眼見那一箭即將得手、林阡難以閃避,千鈞一髮之時,一人一劍飛落而下,徑直擋在林阡身前將箭砍斷,那不是五毒教主何慧如所以不能以一敵千,金軍兵將似乎還能鬆一口氣?然而認識這紫衣女子的看到她時不經意就後退半步,此女豈止以一敵千?!最可怕的不是她手上無影劍,而是她現在從斜路反打薛煥的劇毒:“敬我主公一尺,我回敬你一丈!”女魔頭胡弄玉,你說完這句話可千萬別笑啊。



    當初參與荒山圍攻的金南前十麾下,活口留的不多,卻都記得他們差點被她以笑容控制的“攝魂斬”活埋。林阡當然不是單槍匹馬來的,胡弄玉一個人的戰力都能給他信心百倍,別忘了,技能雖相近,慧如主守,弄玉主攻,只攻不守——



    不過,此戰魁星峁上的金軍,怎可能都是等閒之輩被摧枯拉朽?胡弄玉剛使出攝魂斬幫林阡開道,對面嶽離就平推一掌高屋建瓴,裹挾日月星辰,指掌天地萬象,乍看之下,胡弄玉經行處風風火火勢如破竹,山上面花樹蟲石全被掀起,但嶽離掌風過處輕描淡寫同樣勢不可擋,將那些原本混亂飛旋的物事全都擺平了回去。於是就望著胡弄玉一路斬嶽離一路控,毒術和內力竟也鬥得不可開交,在助力和阻力的拉扯下林阡幸運地又離吟兒近了數十步。



    吟兒?



    “主公,是主母嗎?”胡弄玉急切地問。渭河之上也曾如此,氣急敗壞前來奪人,可是正中央的人質蒙著面紗最後證明不是吟兒。



    婚禮主位,林陌身邊的新娘衣著華麗,不似吟兒平素一襲白衣,雖然同樣嬌小,卻比吟兒要瘦得多,這般情景還蓋著蓋頭紋絲不動,是被點啞穴喊不出聲,還是被林陌握緊動彈不得?“不必懷疑,就是她。”林阡篤定說就是吟兒,不曾停止過半步進攻,與他並肩衝陣的胡弄玉突然間徹悟:獨孤哥哥,我才知你對玉兒的心情,和主公此刻對主母一樣,寧錯勿漏!



    幫助林阡乘風破浪不下十步,阻力卻越來越多處境也越來越兇險,胡弄玉雖比何慧如勢頭兇惡,卻不及其毒障穩定持久,加之隔空交戰的乃是天尊嶽離“逆光碎世”之手,故而進展到此處消耗過多一時難以為繼,好在她剛顯頹勢落後半步,林阡身側的輔助位置便有人躍前填補,這車輪陣承接得真是嚴絲合縫,那個人適才在外圍橫掃千軍,如今已率眾進入婚宴範疇,當先而來,百步穿楊,“神鬼之箭”!



    近十年來,南宋武林,一直由林阡開疆闢土而那人坐斷後方,堪稱最佳戰友,正是天驕徐轅。



    “玉兒,怎樣?哪兒受傷了?”當是時,徐轅正和嶽離盡力制衡,而獨孤清絕緊張奔到胡弄玉身邊,激戰關頭還不忘問長問短,真不知道要不要罵他,竟對敵人這樣不屑,胡弄玉一臉甜蜜,藉著給他打開流矢的機會主動挽住他右手,便連最後的一絲芥蒂都煙消雲散。



    四面八方殺氣澎湃,怎及核心戰意爆沸。



    除了林阡、徐轅、獨孤清絕、胡弄玉之外,還有青城程凌霄及其座下四弟子,甚而至於天山石磐,他們,哪個不是南宋聯盟絕頂高手?



    不過,應戰者,完顏永璉、嶽離、封寒、凌大傑、軒轅九燁、薛煥,誰也都是大金的劍聖刀王!



    與此同時,天山、青城、岷山等各派其餘弟子,在點蒼雲藍的帶領下,對陣以黃鶴去、完顏豐梟、徒禪月清為首的一干金軍一流高手。



    勢均力敵,一觸即發。



    距離漸近,眼見主帥即將迎敵,金軍箭勢由此減弱,卻未完全偃旗息鼓。故而短兵相接之後,亂局中不改險象環生,整個過程無異輾轉於懸崖峭壁。



    值得一提的是,青城大師兄這幾個月來一直身處環慶,岷山派有高手在此間活躍也毫不稀奇,倒是天山派繼任掌門的出現和雲藍一樣教林阡欣喜,石磐,他在雲霧山雖然排名十二,卻很顯然當時他是抱著相當隨意的態度參賽的,不計名利如他,在鳳簫吟和獨孤清絕那幾個好戰者的眼裡從來都是神秘高手,“說不準比我強”,難免要把他當成個假想敵摩拳擦掌哪天能決一雌雄。



    想不到,未曾拜謁到肖逝,反而先遇到了天山劍派中人,他們向來都屬於抗金聯盟,所以二話不說參與營救盟主,時間倉促,尚未告訴林阡他們為何正巧也在環慶。林阡大約猜出一二:應該和肖逝有關。



    黃鶴去遠遠看著又一個學有所成的兒子,既羨慕又恨:得石磐相助,林阡更是如虎添翼……



    無需發號施令,群雄自行分工:青城四大弟子揮劍集結,以“立春木旺水絕,立夏火旺木絕,立秋金旺火絕、立冬水旺金絕”四絕劍陣將薛煥先行圍堵;薛煥持楚狂刀迅猛突圍,爽利粗放,浪淘風簸,有“萬里觸山動,轂轉秦地雷”之震撼,亦有“逝川與流光,飄忽不相待”之飄逸。薛煥以一敵四,初還可以平衡,眼看就要脫困卻總功虧一簣,久矣,仍勘不破這四序的相生相剋,漸漸落到下風——他刀中速力滾雪再快,也快不過劍陣能量的流動加強。



    那四劍有柔有剛,或雄或幽,同行並濟,相輔相成,傳言曾正面應對薛無情而不懼!軒轅九燁看薛煥涉險,當即決意從外破拆,一劍奔襲,浩然正氣,玄色鋒芒直往大師兄頭頂壓,劍風透澈澄清得教人難以置信,更恐怖是他眼力出色一擊即中,險些對陣法的四序流轉當中切斷!好在大師兄自救及時,及時回劍截斷才未中招,緩得一緩陣法驟停,使得薛煥逃出生天、化險為夷。



    “繼續。”大師兄毫不慌亂,意思是陣法不換、繼續圍攻,圍攻對象卻變成軒轅九燁。這四絕陣雖然可能被壓制或被各個擊破,但只要敵人身在此山就甚少破解得了,軒轅九燁猝不及防,這麼快就得到現世報被圍在中央,他至少要及得上高手堂水平,否則今日必定受制於人。



    薛煥呢?甫一回身來救,就被一道寒刃阻隔,不見人不見劍,只見“追風”“寒濤”到“須彌”連環一百餘式,攻守合一,收放自如,正是來自高昌天山。“好劍法。”薛煥不吝欣賞,刀中流光與石磐劍中銀光虛實相交,不相伯仲,刀中內力與石磐劍中內力上下相撞,旗鼓相當。“名不虛傳。”石磐也很久沒這麼過癮,與他被彼此吸引和牽制。



    完顏豐梟、徒禪月清等人,此刻愧稱高手,只能在外層調兵遣將、把這裡圍得水洩不通並指揮對誰放箭。



    重重兵陣之中,黃鶴去絕漠刀單打獨鬥的對手,竟是那個年輕時無論理想或感情都曾魂牽夢繞的雲藍,不過,到底也已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雖對她還存著一點舊愛,卻不可能給她半分贏面。“絕漠之寬,控他人之長,陷對手自失方向”,他的絕漠刀法,特色便是害對手的特色失色、短處頻繁暴露最終走向絕路。



    然而可惜,雲藍是個性情寡淡之人,她手中的點蒼劍法,是比吟兒靈動不足卻沉穩三分的風花雪月,如果說吟兒的風花雪月還有江湖自在和沙場凌厲,那雲藍閱歷使然,劍法淡泊得彷彿在把從耿京義軍組建開始的抗金歷史娓娓道來,丹青史冊裡的風花雪月,誰能切斷誰能篡!



    便在這衝陣伊始,徐轅胡弄玉禦敵掃外圍,青城四劍同石磐打前鋒,雲藍處於殿後位置,中堅卻是宋軍公認最強的獨孤清絕無疑。



    能者多勞他也是最辛苦的一位。不同於旁人的以多欺少或單打獨鬥,他一把殘情劍而已,就要挑凌大傑、嶽離兩個高手堂。



    不,三個。



    他對長鉞戟和九天劍的戰法和弱點都已相當熟悉,故而以一敵二都毫不怯色,直到斜路忽然有第三把武器徑取,好像是一杆槍——力道角度都很棘手便也罷了,再棘手哪有斷了劍還能同化反控的嶽離厲害,再棘手膂力也低了以戟法兇猛著稱的凌大傑一籌。然而可怕的是此人一旦入局,轉眼功夫獨孤清絕找不出任何原因居然在那個方向有再多的力量都施展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