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1564章 群鳥驚飛

    卻說徐轅在收到林阡回信後獲悉情報,再憶華府婚宴事件,方知林陌並非被秦向朝利用,而根本是金人此番行動的最大目標。



    為什麼出賣的偏偏是宋恆駐地地圖?柳五津曾回答宋恆那是因為奸細就在彼處潛伏,這回答卻只知其一未知其二——那更加是因為控弦莊事先就得知宋恆會光臨婚宴現場!他們要幫吳曦壓迫著這個最能代表南宋江湖、代表林阡和短刀谷的人站出去與林陌決裂:地圖一出,宋恆焉能無動於衷?



    “原來,秦向朝這條線上的人,是故意暴露給吳曦的。”徐轅為林陌痛心、為宋恆憂心之餘,難免也有一絲欣慰,對荀為如是說。早幾日徐轅曾想對谷內奸細提前收網,卻發現他們並未人人自危、狗急跳牆。當時徐轅還覺蹊蹺、決定靜觀其變,現在終於瞭然於胸:“難怪谷裡的這些奸細並未作出被迫撤離的應急措施,那是因為他們明知下線們是主動暴露,自然也不需要急。”



    不過,既然他們主動暴露的是宋恆駐地,自然也明白接下來會引起世人對宋恆駐地的重視,彼處當然不宜久留,而應緩慢、謹慎地轉移——此舉小心翼翼,有條不紊,卻正中徐轅下懷:他們以為徐轅沒這麼快順藤摸瓜抓到他們,卻不知道事實上天驕早已盯緊他們……



    設身處地,這些奸細潛伏於短刀谷的責任太重,加上若他們離開則暫時還後繼無人,因此他們沒有撤出短刀谷外,而是秘密轉到了谷中的另一窟穴——青楓浦附近。如此,卻直接給了徐轅新巢,繼而被他搭上一根新線。



    也正是這條線上的細作們,將宋恆駐地的地圖成功傳到了楚風流和轉魄手上。



    “出了吳曦和秦向朝這件事,谷中奸細很可能面臨新舊交替,正好也和主公所說‘銀月想新派一批奸細入川’吻合。”荀為笑而建議,“天驕只需將這根新線握緊,便可將銀月的計劃扼殺於萌芽,甚至順勢而上、一舉搗毀才剛重建的控弦莊。”



    “說得不錯。”徐轅笑嘆,卻還不能如釋重負,行百里路半九十,“只盼吳曦別來湊熱鬧。”



    翌日,只看見宋恆孤身一個、灰頭土臉、垂頭喪氣地回短刀谷裡來,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見到誰都只敷衍半句話。徐轅還沒機會詢問發生何事,便聽說林阡在陳倉濫殺無數的消息,那感覺五雷轟頂都不為過。



    唯恐天下不亂的吳都統果然後腳就到,笑容滿面,意氣風發,張口閉口都是盟王威武,將鳳翔金軍打得伏屍千里、血流漂杵。言下之意,林阡自己都這樣激進,你徐轅還有什麼藉口延緩北伐。



    “主公是被人所害,失去了素日冷靜。”徐轅已不是第一次給林阡收拾攤子,駕輕就熟。



    “被誰所害?該不會、那日也有奸細在場?”吳曦故作驚訝,高聲說了這樣一句,令徐轅也一時語塞,吳曦這還真是一誣陷一個準,當日陳倉恐怕還真有奸細在場,只是徐轅必須裝不知情才能對控弦莊一網打盡……蹙眉看向吳曦,他此番和上次來的氣勢不一樣,背後明顯多了高人指點。



    “啊,那些奸細都已經禍害到了盟王嗎?”不知何處響起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聽得這話,宴席上中立勢力如景胤、留守老將如陳靜等人,都因不明真相被鼓動,他們對於有人謀害林阡都是可忍孰不可忍,卻不知那引導輿論者是想借林阡壓倒徐轅、通過義軍自身來推開肅清短刀谷的大門。



    好一個吳曦,他就順著徐轅的話把林阡塑造成奸細風波的受害者,令短刀谷裡不明真相的眾人反對奸細的情緒高漲,繼而他吳曦乘風破浪長驅直入、恨不得立即挖出林阡通敵的罪證。徐轅的論點一時打成死結,要幫林阡拖延北伐就極難控制肅清。



    緩得一緩,徐轅還是站起身來舉手示意,憑藉自己積累多年的威嚴,將座中所有人的聲勢硬生生給壓了下去。眾人鴉雀無聲,徐轅當即開口:“眾位稍安勿躁,主公是在鐵堂峽被金人所害,與奸細毫無關係。”繼而轉頭敬吳曦酒:“今次麻煩吳都統親自押送犯人過來,徐轅先乾為敬。”



    “哪裡哪裡。”吳曦正要和他客氣,徐轅又道:“吳都統舟車勞頓,這幾日便好生休息。”語氣溫和,目光卻令人不可逼視,吳曦一愣,忽而怔住,不知怎麼接茬。



    強打著精神聽了幾句的宋恆驀地呆住,回想傳聞裡那砍在林陌背上的一刀、再回想主公主母被圍攻時竟沒信彈……難道真像吳曦說的那樣,那日也有奸細在場嗎?無論如何,太多蹊蹺,他忍不住想立刻就去找自己的幾個副將審問。



    一隅,陰陽怪氣的李先生注意到了宋恆走神的樣子,眼看吳曦三言兩語就被徐轅震懾,知道不得不換一個突破口。李先生不免多看了宋恆幾眼:此人武功屬九分天下、地位是徐轅副手、性格又不夠沉穩……年輕氣盛、頭腦簡單,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目標啊。



    眾人還未交流完,宋恆已迫不及待,藉故就從宴席上退了下去,李先生一個眼色,姚淮源、俆景望會意跟上。



    “宋堡主,您也不勝酒力嗎……”俆景望向來出頭鳥,當先衝上前去相扶。



    “不是,我沒怎麼喝酒。”宋恆心不在焉,腳隱隱作痛,“走不穩路,只是那天打得太激烈,好像崴到腳……”



    “那天的事,宋堡主應該最清楚啊,不如和我們講講到底發生了什麼?”姚淮源湊到另一邊搭訕。



    “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或許我是被我副將給害的。”宋恆漫不經心一提,都沒注意說了什麼。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原來奸細可能出在宋恆副將裡。是了,剛好也是他駐地的地圖。”李先生站在拐角處,陰冷一笑,雖然吳曦在徐轅那邊碰一鼻子灰,他卻幫吳曦在宋恆這裡找到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