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1548章 知我如此

    胡弄玉平心靜氣整理著聖物,完全不管周圍險象環生,父輩的名與血,全凝結在這小木匣裡,萬不能因為“降金”被誣陷、最後竟真荒唐地被降了金。



    置身遍地廝殺漩渦,獨孤心裡唯獨玉兒,正護著她拔劍四顧,卻不曾想隨意一瞥,竟看到素琴笑容滿面……這向來面無表情的女人,何時起竟能滿臉笑意?心念一動,玉兒背後竟橫生殺機,獨孤眼疾手快,倏然揮劍攔擋,那人劍被震斷,鮮血淋漓退到素琴身邊,身體晃了兩下便倒斃,弄玉一驚回眸,只看到那人是平素看守母親的獄卒之一,驟然回神,意識到了什麼,卻難以置信,轉頭看向素琴:“……孃親?!”



    想來,那其貌不揚的獄卒,便是素琴和南北前十暗通來往的細作下線吧。獨孤猜測之時,難免為玉兒感到鬱悶,她的母親,果然和這魏南窗是一夥。



    “乖,把這些都交給我。”母親她原先面如死灰,站起相迎也是氣喘吁吁,此刻卻行動自如,語氣和正常人無異,這樣的偽裝和變裝令人叫絕卻令胡弄玉呆在原地。素琴一路走到胡弄玉面前,驀地身影一沉,胡弄玉本能去扶,沒想到一道寒光亮徹,素琴的袖間竟驟出一條靈蛇,那是胡蝶曾經贈給素琴的一雙靈物之一。



    胡弄玉雖不會配毒,對大部分毒藥的毒性卻能一眼看穿,自然一剎便能知道用什麼去對付,毒藥已全然扣在手中,可如何對自己的母親施展——對面那個人,是親人,更是自己這些年拼搏奮鬥的大半動力和支撐!劇變之下,百味雜陳,手腳竟然乏力,此情此境卻豈容失神和乏力!



    獨孤護妻心切,也不管那是未來岳母,一劍直襲而去打在那蛇七寸,在靈蛇咬傷胡弄玉前及時將之斬殺,然而那蛇死前噴出毒液全都濺落在他手上,他倒能躲,他若躲開受的就是玉兒。



    “獨孤哥哥!”胡弄玉慌忙俯身照看獨孤,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對母親還手,獨孤盡力化解之時,以萬千劍氣形成屏障,抵住素琴後續進攻。



    “照看好了……”獨孤沒想到這蛇毒這般烈,繼續化解,低聲囑咐,她連連點頭,一雙手護緊了盛滿了聖物的木匣。



    不止獨孤感覺不適,交戰眾人全都有所鬱積,金陵一驚,急道:“他們放毒。”苦於分身乏術,暫時難以化解。金人們顯然有備而來,都已服過稍許解藥,但此刻任何一個想投放,也一樣沒有三頭六臂,能放的,只有這個大家剛才都以為病入膏肓的素琴而已。



    眾人情勢危殆,無論哪對打鬥分出勝負,都能牽一髮而動全場,生死攸關弄玉哪還來得及顧念親情或兒女情長,頃刻起身,提劍擊向母親,同時手扣暗箭,擺下毒陣中和——當素琴是金人取勝關鍵和後招,她胡弄玉何嘗不是盟軍克敵殺器和緊要!?



    真正到短兵相接,胡弄玉才知母親根本不用手下留情,耳濡目染了無影派多年,素琴早是用毒高手,此外武功卓絕,也是南北前十檔次。身為女兒尚且如此不知母親,盟軍對她終究也是防不勝防,低估得很了。



    “我竹筒裡的真龍膽……是娘偷的。”平復了心頭所有的氣憤、震驚、委屈、困惑之後,胡弄玉冷靜地接過母親一輪又一輪殺招,壓下母親一次又一次進攻,告訴姐姐也告訴眾人,這個她根本不肯接受的現實。即便手能顫抖,身體和聲音都絕不能。



    胡鳳鳴半昏半醒,在角落輪椅上傻傻望著反目的母親和妹妹,淚盈於睫:“娘,弄玉,這?!”



    “此刻她向我投放的,和清晨松海的一樣,她就是陷害我的那個人!”胡弄玉一字一頓,臉上完全看不見痛苦,和適才慌張柔弱判若兩人。誰又知道,這一層剛強偽裝真要穿上,是如何的竭盡全力和痛徹心扉。



    案發現場只有箭矢,而且全都來自丞相府,當中幾支出自胡弄玉的箭筒,松海區域民眾卻全被真龍膽毒害——胡中原適才承認偷了胡弄玉的箭,卻聲稱沒有攜帶真龍膽。那還會有什麼可能?其實林阡猜到偷真龍膽染在胡弄玉箭矢上的另有其人,一時沒有證據而已,胡弄玉卻在打鬥過程中有意無意地逼迫真兇投放了出來。



    不過,此刻幕後黑手都已現形,承認真相對素琴也沒什麼所謂。



    “不錯,是我下毒。這麼多年的相處,難道我不知道他胡中原想要什麼,他既要陷害你來奪丞相位,我便在他盜走的你的箭上染真龍膽,順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也好取我所需。”素琴說話時也冷冷冰冰。金人的計劃裡需要胡弄玉一時不慎錯失良機,沒有胡中原素琴也必然能找到其它機會利用。



    兩個女子冷若冰霜針鋒相對,不知道的哪會想到她倆是母女?只是,弄玉的剛強令人有些心疼,這素琴的卻令誰都不寒而慄。



    “禍水,原來是你!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胡中原一怒之下,幾乎不管對手,立即就要來取她性命。如果說眾人義憤填膺,是痛恨這真龍膽的兇手慘無人道,那胡中原必定是痛恨她帶他走上歧路和絕路——如果不是因為真龍膽事件那般慘絕人寰、出現了令胡弄玉萬劫不復的可能,胡中原的野心和邪火不至於收不住、要做絕、終至回不了頭。



    然而胡中原橫劍所向,卻被一人傾力攔擋,那人赤手空拳捏著他劍尖,手中握出一大片血,卻毅然決然擋在前面,看似對素琴情深義重。



    不正是那個雪崩時一把推開素琴的戴琛?戴胡二人一旦離開戰局,浪蕩子和獨孤映人難免比適才吃力。金國尤其那個叫徒禪月清的後輩小子,竟趁此圍攻機會差點刺浪蕩子一劍。



    “這是什麼意思?金人也要維護嗎?!”胡中原厲聲呵斥。



    “住手!你忘了蠨哥臨終前的囑託!?”戴琛說出這句來,令正在戰局中纏鬥、想聽到一番情話的吟兒咋舌,原來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不是自己鄙視的那種苟且??臉上一紅。



    “蠨哥臨終前的那段日子,渾噩度日似乎知道大限將至,某日清醒時對我們說過,愛她至深,即便再錯,只需禁錮即可,他想讓她活著,何況鳳鳴弄玉還小,不能失去雙親,需要我們守護。”戴琛說著,說的人和聽的人都雙眼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