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1395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金南前十,今只餘四。東方雨封官淮北、小王爺避居陝西,黃鶴去、陳鑄則都駐守隴右。



    人生際遇,往往難料。當年黃鶴去曾被小王爺認定反骨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誰料想小王爺自己卻最先離開了金軍自建義軍那麼荒唐?黃鶴去被壓制的戰力終於重見天日,卻未像陳鑄那樣立刻倒向二王爺,實因看徹了二王爺無甚才識,只有輔助大王爺才是明路。



    嘉泰元年黃鶴去和十二元神合力,對林阡的西南邊陲大肆進犯,既是臥薪嚐膽厚積薄發,亦是到大王爺帳下後初展宏圖。韜略與膽識,成功分裂沈家寨,萬人啼血陣,幾乎覆滅短刀谷義軍。奈何這一切輝煌,在遭遇林阡後就成了棄去輜重、倉皇北顧,最後還需在蘇降雪蘇慕梓父子的幫助下才離開南宋……



    何其屈辱,那大王爺不聽解釋只看功績,後來對黃鶴去便是投閒置散。轉了一圈,竟只能回到二王爺二王妃的身邊來,好在二王爺賢明,或者說二王妃賢明,仍然接納了他,令他戍守臨洮。嘉泰四年,林阡洪瀚抒都曾於臨洮翻雲覆雨,黃鶴去卻因病甚少攻殺,故只能是薛無情軒轅九燁等人的陪襯,於故事中顯然已不值一提。後越野時代這兩年,更因病情加重而退居二線。



    他也以為這就是黃鶴去時代的終結了,老來孤獨、傷病交加,可以說是自然的規律,也可以說是殺戮的報應。



    若非今日戰勢險急、金軍一時無人可調,也不會由距離最近的黃鶴去當先來救。黃鶴去的武功,教等閒金兵們看清楚了什麼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尚在病中,也能奉命於危難之間、救主將於水深火熱。那時蒲察秉鉉看著這恩人鬚髯如戟、大氣威嚴,油然而生的敬重和疑問:為何這位老將軍未領重兵、名不見經傳?問了左右,才知那人比他成名早得多,只是仕途較曲折而已。



    蒲察秉鉉想,改日定要對二王爺諫言,這位黃老將軍不可或缺。



    絕漠刀。



    在世間行了一個甲子,按說該參悟得也都參悟差不多了,再提升又還剩幾多空間?於是只需儘可能地保留著外表的兇惡與內在的狠厲,壯年水平大約七成,也已足夠笑傲沙場。



    果不其然,戰力仍在那詭絕陳鑄之上,黃鶴去與莫非策馬交鋒五十餘招,始終佔據絕對上風。斷絮劍所有的精髓,都彷如被絕漠刀控扼。



    好一個“絕漠之寬,控他人之長,陷對手自失方向”,莫非的斷絮劍明明還是那些招式,特色卻竟如被橫削一半,較之剛剛出場時黯淡許多,漸漸地,許多招式都只能施展一半——劍法都施展不全,又何來特色可言。



    光影交迸,錚錚連鳴。戰局中的佈景總是那麼趨炎附勢,就連瀰漫在刀劍之側的塵沙,都似成為了黃鶴去的助勢。



    莫非知道,這種下風的很快出現,決不是自己狀態不行,而是絕漠刀太過先聲奪人——因為殺戮得太狠,壓迫得太重,從而能在一上來把對手的招路傾軋、侵略、改變,其中最先針對的,正是對手的長處,於是長處變短處再變一無是處,難免就會使對手在實戰中產生各種雜念。這樣的情況下,最忌畏懼、狂躁、焦慮,最忌,卻也最容易。雜念爭相而起,繼而激出心魔,對手自然自失方向……



    不過,我的心魔,可不就是黃鶴去你嗎!



    雖然重逢意料之外,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解除這心魔了——今日我與你的相見,不是打擊,是磨礪!莫非眼神空前堅定,暴風驟雨且一起來好了!



    “凡將舉事,必先平意清神,神清意平,物乃可正。”心無旁騖、激中穩進,因此劍法雖如被鎖,卻越來越有進展、突破之跡象。



    該怎麼打,就怎麼打,哪怕現在的劍招被你困住,百招後,千招後,你能撐,我也能等,且看誰更適合拉鋸戰。



    心曠神怡,悠遠長懷,如在雪夜讀書、林間舞劍,或臨清流聽水觀魚,或登嶽岡俯瞰大地,皆是胸襟開闊、心如止水……



    



    一線之間,晝夜交替,光線由昏黃轉為暗黑,只這兩束寒光未變,相互纏繞彼此切割,時斷時連,時隱時現,或竄入對方防線,或擦過對手之肩。火光起,鋒芒厲,圍觀兵將,驚見他二人輪廓竟似一樣,稍縱即逝,分成一老一小。



    是的,莫非只記得黃鶴去是自己心魔,那隻要平心靜氣、心越沉穩劍越激烈就好,而黃鶴去卻如何能忘,莫非是自己和最愛女人的兒子?刀光劍影金戈鐵馬總是銷不去這一層血緣關係,尤其是人到晚年淒涼之時總是不斷想起。金南前十僅餘四了,好在東方雨還有個叫東方文修的傑出兒子,年紀輕輕,臂力如神,而黃鶴去,當年一手栽培的付千秋也死在了郭子建的手上。常常嘆息沒有優秀的兒子,沒有嗎,你黃鶴去有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