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1008章 信叛終有因




    “憑何背叛盟軍?”吟兒還記得當年營帳中那個被辜聽桐嚇得瑟瑟發抖的少年,不明白何以他竟背叛成習慣。



    林阡無言看著他,若非金人對他的利用多於合作,大可不必要他親自出馬殺死沈依然。



    “我……我覺得不公平!”一瞬水軒淚流滿面。一瞬吟兒彷彿又一次看見了單行。



    “什麼不公平?!”辜聽絃以少主身份喝問。



    “論武功,我比他高強,論資質,我比他優秀,論功績,我也比他豐厚。憑何他能脫穎而出、受到主公一次又一次地重用,而我卻不能!”水軒陷於回憶,妒火中燒而怒吼。有其主必有其僕,當年辜聽桐也死於妒才。



    “你說的‘他’,是誰?”吟兒寒心,隱隱可猜,受到林阡一次又一次重用的人,是……



    “不過是一場黑山之役,不過給主公通風報信罷了,他便趾高氣昂、目中無人,他死有餘辜!”水軒冷笑,面容中全是嫉恨。



    鄧一飛……阡吟皆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鄧一飛哪裡有趾高氣昂目中無人了?終於得到主公的賞識和重用是個正常人都會高興地忘乎所以、不介意向周圍的人表露激動,鄧一飛不是個會藏拙的人,所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但為什麼,還有一句“死有餘辜”?



    “一飛也是你害死的。”林阡聽出音來。吟兒一驚,回想那夜榆中大戰,錢弋淺要殺她和紅櫻時,鄧一飛的浴血奮戰……



    林阡早就覺得蹊蹺,鄧一飛身上被砍了七八十刀,經吟兒肯定全都是錢弋淺傷的,可恨當時他還中毒已深無力迴天,但若是錢弋淺習慣在刀上沾毒,何故遊仗劍的屍體上沒有中毒跡象。



    “是,就是我下毒害他!我要他保護不得主母,瀆職失誤!”水軒惡狠狠地說。



    這麼說,那夜吟兒無論如何都會失蹤,即便錢弋淺不來抓她,水軒為了害鄧一飛也一定藏起她來。卻哪想到,錢弋淺的折返驛館,令鄧一飛毒發之時還需戰鬥,從而無意中被水軒推上死路。水軒恐怕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逐步有了膽量背叛盟軍——一般來說,兇手原先也不會犯罪,總是在無心犯錯無法彌補之後才開始有膽。



    “延安府的據點分佈,你又是如何得到?”林阡問。



    水軒既已被勾起瘋狂,怎還受任何思想控制,猙獰一笑看向辜聽絃:“無人比我更瞭解他。十多年來,他吃飯睡覺走路種種品行,我都清楚。”



    “睡……睡覺?”辜聽絃聽出重點。林阡也憶起這個細節,辜聽絃睡覺時習慣矇頭,睡品可謂是十分之差。



    “我自然知道,如何撬開你的口。在你熟睡之時,只需一個動作,便可令你放鬆所有戒備,你在夢中回憶田守忠與你的話,然而現實中卻完全對我複述出。”水軒笑。



    “你……”辜聽絃記得,哥哥總會在自己矇頭大睡的時候,掀開被子然後手掌按住自己的額頭,“別捂著頭睡,會做惡夢。”……



    這種熟睡之後放鬆了戒備夢囈的情況,連辜聽絃自己都不知道,水軒卻如此瞭解。今次聽他說起,辜聽絃才知田守忠仍間接被自己害死,聞知真相,不禁放聲悲哭。



    林阡長嘆一聲,誠知田守忠命該如此,事先阡若能知曉這一點,說什麼也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戰事交託辜聽絃,按住辜聽絃肩膀,道:“以後更要留意。”辜聽絃一邊點頭一邊悲慟:“水軒,水軒,你竟陷我於不義……”



    “引我與吟兒入迷宮、造輿論嫁禍沈寨主,也都是你一手策劃……”林阡冷然看著水軒,眼前人幾乎完全能揣摩自己的思路。



    



    因林阡謀定出手而猝不及防的水軒,終於袒露罪行、無計可施,並在掙扎抵賴了半刻之後,證據確鑿而供認不諱。叛徒之謎撥雲見日,林阡親自將他捆綁、押到馮光亮墓前伏罪。諷刺到極致,這恐怕是水軒第一次脫穎而出。此事件究其根本,卻還是林阡失察。



    絕對互信,險險被這樣一個害群之馬損害,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引起盟軍更大的創傷,沈依然也不曾重蹈柳月覆轍——要是林阡有一點武斷,相信了眾家之言判定沈依然,那沈依然定早被金軍戕殺,水軒也不可能暴露。



    那天在馮光亮墓前,沈依然與李郴對面而不識,若非眾人知情,誰也料不到他二人竟是夫妻,總之他們都不能原諒彼此,雖然都清楚自己有錯。



    那天在墓地回來的路上,吟兒一路緊挽著阿杰的手,她知道,阿杰差一點就成為第二個她。只是低下頭去看阿杰,他已與遺孤無異,不停地東張西望想找父母,他的父親卻不肯要他,母親也再無能力要他。



    “林大哥,盟主,強制在一起的幸福,定是以悲劇為開始,慘劇為結束。”沈依然如是說。她不可能答應與李郴生活,這性質和陸怡江晗不一樣,有朝一日陸怡一定能原諒江晗,雲霧山上同坐在觀眾席看著陸怡的沈依然和吟兒,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