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730章 命斷魂送

    自今年五月起就一直留駐於儀隴的莫非,這半年來的心情都可謂翻江倒海——只道是天意弄人,偏偏金國奸細之中,屢犯儀隴的兵馬來自黃鶴去!他從小就發誓要殺害的親生父親,他耿耿於懷終於認定其為心魔的那個人……



    儘管林阡在知情之後,曾一度詢問過他需不需要調遣、避開親生父子交戰,但莫非骨子裡不願逃避現實,於是對林阡立下軍令狀,絕不會因黃鶴去而過分緊張或過於疏忽。終於,從六月到十月,林阡都放心地把策應廣安的儀隴交給了他……



    也便是說,雖然目前聯盟的戰鬥重心在邊關的北斗七星身上,但林阡五月就佈置好了儀隴、南充、達州三地,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任金人接近廣安胡作非為!莫非、海逐浪、錢爽三人,使命同等艱鉅,作用一樣重大。



    然則,如賀若松對銀月所說,九月底,他和黃鶴去針對廣安黑(和諧)道會的封鎖和戰鬥就已然開始,當時,由於洪瀚抒正巧返回了西夏、孫寄嘯又負傷在身久疏戰陣,鄭奕郭昶一時之間無法應對兩大勁敵,黑(和諧)道會自是兵敗如山、血流成河。



    “對外封鎖,對內打壓”——林阡怎樣對付蘇降雪,賀若松就怎樣對付了黑(和諧)道會……



    不同的是,林阡的封鎖是堵,賀若松的封鎖是殺!



    每一路意欲逃出廣安、尋求救援的黑(和諧)道會兵將,在出山的半道上就慘遭截斷,石子亂落、萬箭齊發,慘死於溝澗者,不計其數。僥倖遠離戰亂的一干人等,還不容喘息一口氣,又遭追殲,疲於奔命。



    如此,能到儀隴、南充、達州報信之人,寥寥無幾,即便到達,也只剩一口氣……



    黑(和諧)道會危如累卵。



    



    十月初七,莫非和部將們多喝了幾盅酒,醉倒在軍營之中。深更半夜,照看他的莫如一直沒有睡著,營外風雨交加,雷輥電霍,莫如愈發膽怯,起身到帳前來,天氣陰沉得給人一種不祥之感,莫如只看了一眼遠方無垠的濃黑,覺得空中那一抹即將消失的月,便像深陷在沼澤裡永遠不會再出現那般……不由得懼從中來,心臟越跳越激烈,周圍卻越壓迫越死寂。偶爾一隊巡邏的士兵過去,景象虛幻得竟像和另一個世界擦肩。



    對,這是個陌生的環境,這些年,她一直沒有習慣陌生。她知道,自己過於怯懦,甚至都不敢發出自己的聲音,她對未來的一切都採取投降態度,而過去的所有也全都得過且過……好像沒有莫非在,她一個人就無法生存似的,在這個微冷的天氣裡,回到莫非身旁,她抱緊了自己的身體。



    四下裡一片沉靜,雨開始下了,雨終於停了,循環往復也不知過了多久,擊打地面的迴音似有若無,除了這些,莫如聽不見任何響動來撫慰她空虛的心,世界已經熟睡,她不時站起身來,重新張望帳外,泥濘小路上斷斷續續有些渾濁的亮色,她哆嗦著,總覺得暗地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窺視她,可當往帳外望時,只有無盡的秋雨,而小心翼翼轉過頭去,除了正在酣睡的莫非,什麼都沒有。



    莫如的心從懸著的最高點舒緩下來,用力捶打著自己的心口安慰自己不再害怕,看到莫非的睡相才舒服了些:哥哥,這麼多年,我們還在彼此的身邊……



    突然間,一隻熱乎乎的略帶粘稠的軟物一把吸附在莫如手上!



    莫如只覺心臟一癢,當她意識到這不是虛幻的瞬間,她整個人一顫嗓子立即就啞了,那軟物四周散發著熱氣,綿綿無力地搭在莫如的脈搏上,一直沒有動,莫如也動彈不得,那應該是一隻手!一隻鮮血淋漓的手……莫如當場被嚇得魂飛魄散,眼淚霎時斷線!



    她畏縮著想後退,但手背像被那隻手強行嵌入了,炙熱感逼迫她轉過臉來重新看著這個人,對,不是鬼怪,是一個瀕死之人!



    莫如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距離她根本已經毫無距離的血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蓬頭垢面地站在營帳前,似乎連呼吸都沒有,緊閉的臉上更是一片紫色,鼻子和眼睛都像被血肉橫堵在了一起……可是看得出,這還是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