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335章 水窮處,雲起時(1)

    荒謬麼?當江晗說出一句“擄走她的不就是你的男人”時,吟兒想回應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你說的是哪一個”?



    可憐的吟兒當即黯然失魂,愣生生收回方才的怒火,顫聲問:“你說的……是誰?”論誰,都不可能無端去擄陸怡啊。



    江晗一怔,嘲諷的語氣:“這麼快就忘記了那個傢伙?他在雲霧山的時候多體貼你?”



    “他為何要擄走陸怡姑娘?”吟兒半信半疑。



    “因為怡兒曾經偷過他洪瀚抒的馬,祁連山山主的座騎,是祁連山僅次於印章最珍貴的寶物。祁連九客硬要將偷馬的賬算在怡兒頭上,林勝南,這匹馬,好像還是你和她一併偷的?”江晗帶醋意,酸溜溜地說。



    勝南乍一聽聞此事,亦難掩驚詫,再一回想,並沒有不成立的可能。政變,總是要拖著冗長的尾巴,在爽快的戰爭之後,用寧誤殺不漏殺的手法,去牽連出越來越多的餘黨,直到時間已經不允許為止。



    “可是,祁連九客這一回並不在一起,而且,瀚抒也許久不與我們聯繫。”勝南蹙眉,“不過你們放心,怡兒若真在他的手上,總算可以能安全回來。”



    “有林少俠這句話,鐵某便放心得多。”鐵雲江面色謙恭。



    



    武鬥暫時告一段落,柳五津心事重重,不知不覺又踱到了船頭。江水是淺綠色微微泛白,過不了多久,便可棄舟從陸、直奔黔西了,卻依舊,難解心愁。



    “柳大哥有心事鬱積?”勝南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給自己的感覺已經與林楚江當年相若,聽到的時候,還能想起兩年前楚江輕喚自己“五津”,也想不到,追蹤飲恨刀一行,竟成與楚江的永訣。



    “勝南,如果說,鐵雲江對大局很有作用,而他卻真的犯了滔天大錯,你會用他嗎?”



    勝南當即搖頭,果斷選擇不用。



    “為何不用?鐵雲江可能會安定大理如今的局面,抗金聯盟和他合作,只會互利雙贏。以他鐵家來取代陸家,可能再好不過。”柳五津細數鐵家優勢,正色續問。



    “參天樹,若根是腐朽,又豈會支撐太久,萬一鐵家不正,不成據點,反作禍害,抗金聯盟不會徹底地牢不可破。”



    “那麼,由誰來取代陸家做新據點?藍家那邊已經不行,鐵家是最好的選擇……”



    “我記得,大理邊境上有一個短刀谷的首領名叫傅雲邱,柳大哥可有印象?”



    柳五津憶起池喬木叛變、柳聞因遇險之事,心有餘悸:“雲邱?也算是聞因的救命恩人了,不過,他一直是管轄石城郡十多路人馬,不曾佔據過大理一整個地域。”



    “但我見他領軍非凡,年紀輕輕大有將帥之風,若是鐵家真罪惡滔天,可澄清江晗,將鐵雲江處決,由傅雲邱來接替;若仍是江晗所為,也可殺江晗、扶植鐵雲江。”勝南輕聲說。



    五津微微一愕:“想不到你心裡,已經有如此周全的方法……唉,要換作鳳簫吟,恐怕是立刻殺承信、立雲江的,勝南,你與承信之間的舊帳,鳳簫吟那裡還留著啊。”



    “是啊,吟兒可能不一定記得自己的賬,偏把別人的仇敵記得牢靠。”勝南笑道。



    “其實,對承信的仇,誰不記得牢靠?”五津面色難得的氣憤,有了閱歷的人,臨事不會暴露分毫,事後卻能恩怨明瞭,“他在雲霧山上對怡兒,還有對你的所作所為,短刀谷都記得牢靠。他的話只能折半去聽,兇手八成以上還是他。”



    “可是,當初在蒼梧,越風也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歹徒。”勝南的話不無說服力,“我記得那時候,他是兇手的可能性還不止八成。但差一點,小秦淮便少了一位副幫主。”



    柳五津一怔,默然點頭。



    “若不幸被江晗言中,果真是鐵雲江殺了陸憑前輩,我寧可大理先動盪,也不願用鐵家。雖然說大局為重,但不能以小人撐大局,而棄無辜於不顧。”



    五津為此而撼,苦笑道:“你說得不錯,不能以小人撐大局。”欲言又止,卻仍舊啟齒:“勝南,可想知道、鳴澗與逐浪在夔州為何爭鬥?”



    “當時,我以為只是意見分歧,抑或爭權奪利,可是後來聽說了一些傳聞,短刀谷、果真是在內鬥?現如今在短刀谷隻手遮天的人,正是如張潮那般的小人?”勝南問。



    五津一笑,續而默認。



    “我想知道,內鬥已經持續了多少年?”勝南輕聲問。



    “自我入谷那一日,便甘心在你爹左右,只因我年少便崇仰你爹,但求能與他生死與共。”柳五津轉頭看他,“勝南,不管過去將來,我都會一直輔助你林家……”他沒有從正面回應,但陳鑄之說,十有八九都可靠,這便是真實,雖然與真理只一字之差。



    便即此刻,江晗鐵雲江等人已然出了艙,向船頭這邊行來,五津勝南自要轉移話題,然而勝南卻因內鬥屬實而面帶憂鬱沉默不語,五津理解他心情,轉頭看岸,卻一驚扯住他衣袖:“天啊,勝南,你看那匹馬!跑起來比閃電還快!厲害厲害!”五津遇馬,恨不得立即從船上一下子蹦到岸上去,嗜馬狂魔柳五津,他經過的地方,萬徑馬蹤滅。勝南往岸邊望去,蒼穹下,那座騎純紅毛色直逼入眼,甚是鮮明,但一眨眼,已不在江畔,果真風馳電掣。



    江晗鐵雲江似是也在同時看見了,齊聲道:“是怡兒的那匹!”同時出口,又互瞪一眼,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