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277章 兵荒馬亂,人各有志(2)

    勝南坐在屋頂上,看著滿天星斗,偶爾眼光會撞擊到腳下的萬家燈火。在風中,世界正一起飄搖,他的身世,一併浮沉著,那一夜,他想了很多,他知道左右著他的,一個是他自己的過去,一個是抗金的歷史;一個出現在他出生後的世界,一個毀滅在他出生前的人間;一個是他的母親畢生夙願,一個卻是他父親傳遞甚至他自己主動要挑的擔子。取與舍,只在一念之間,沒有人和他有走下去的默契,因為他要殺的人恰恰是一個最忠實的戰友,他自己要使“舟中”變成“敵國”!



    雲煙悄然坐在他身邊,沒有說什麼,只遞給他一張紙看。



    勝南一愣,看那字體蒼勁,顯是辛棄疾之作,然則詞未作完,已被詞人推翻。勝南不願再看這一紙的壯志未酬,把紙擱在身旁,並未細讀:“他這些年來,鮮有出詞令我欣賞。”



    “他是一個軍人,可是天給他大才,卻令他小用:一個英雄,本該征戰疆場,卻投閒置散,只間或擔任些無關緊要的空職,怎可能不寫得如此淒涼。”雲煙輕輕地站起身,一步一步離開屋頂,卻走得很不穩,摸索了好久才慢慢學會走下去:“勝南,近來朝廷想重新用辛棄疾,可是他數次以詞回絕,其實是不願和那些主和派同流合汙,他會是朝中最堅定抗金的一個,你非但不能殺他,更該敬他愛他……”



    勝南目送她離開,眼光緩緩移向方才自己忽略的那首詞,盯著它半晌之後,才拾起它重新去感悟,三十年過去了,儘管辛棄疾平生塞北江南,卻始終未歿泰安義軍最原始最根深蒂固的氣概,只一首並未完善的回絕之作,竟字裡行間也透出家國之思,他,真的和韓侂冑那一類不一樣。



    娘,你額頭上的那道傷疤,和亡國小孩的眼淚,孰輕孰重?



    續為往事煩哀?攜刀拒虜於外?



    



    這夜的這個時刻,鳳簫吟正獨自一人在庭中擦拭玉劍,同時等候雲煙勸降回來。心不在焉,一邊擦拭一邊還東張西望,所以背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的時候竟嚇了一跳。



    沒有預兆,這聲音竟來自於辛棄疾:“你師父,在大理過得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