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女子手背溫軟肌膚,所傳遞的滑酥觸感,令被之觸碰的綠衣少年,形如火燎。他匆匆收臂後退,起身叉手,低垂著眼簾,向來人躬行大禮,“微臣,參見公主。”

    “除了這句參見,就沒有別的了嗎?”夜遊而來的牡丹,似在嗔責,可因聲中蘊有無限笑意,紅唇啟道而來,又像只是在同她的情人,謔笑而已,“誤以為是宮人,尚有一句‘多謝’,對本宮,就連一個‘謝’字,也沒有了嗎?

    “……微……微臣蘇珩,謝公主殿下。”蘇珩垂目低說著,依然維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站定不動,並不看寅夜至此的昭陽公主。可他樹欲靜,風卻不止,公主緩步向他走來,裙裾迤邐間,環佩玎玲,幽香暗襲。

    原來那縷似有若無的清幽香氣,不是閣內焚香,也非閣外花木所有,而是因公主到來,而幽縈不散。蘇珩凝想一瞬,即猜知公主今夜忽至,乃至聖上令他今日來此撰錄書目的聖諭,應該都非偶然。

    蘇珩科舉入仕,是因心懷滌清朝野之志,自然對現下朝中奸佞當道的源頭——昭陽公主,沒有半分好感。只是,他原以為他與昭陽公主的對抗,會是在多年後的朝堂上,血與火地針鋒相對,卻未想到 ,這一日會來得這樣早,且還,囿在男女之事上。

    十六歲的蘇珩,不近女色,亦不通男女之事。他雖不懂得人間情愛,但也知,風流名聲在外的昭陽公主,對他應無絲毫正常愛意,只當他是個暫時看著順眼的新鮮玩意兒,意欲褻玩一番,以滿足她的私慾罷了。

    依蘇珩私心,自是不願與昭陽公主在這幽夜獨處,可是身份尊卑如泰山壓頂,他不得允准,便離去不得,只能僵立在此。

    昭陽公主緩步近前的履曳聲中,蘇珩始終低垂著眼簾。他懷著水來土掩的心念,準備應對,但眼角餘光,卻見昭陽公主,在走停至他身前後,便既不言語,也不動作,不知是意欲何為。

    突如其來的死寂,使閣內僵滯氣氛緊繃如弦,似是高高在上的掌權公主,在對新科狀元郎,施加無言的凜冽威嚇。

    蘇珩垂首暗揣測公主之威,只他再怎麼少年慧絕,也猜不出身前的昭陽公主,忽不言語動作的用意,並非是在有意威嚇狀元郎,而僅僅是因為,她……忘詞了……

    如此良夜,容煙不在殿中納涼安睡,而要來此給人打扇遞茶,自是因劇情需要的緣故了。昭陽公主與蘇珩第二次見面的章節,回目名為《惡公主施計逞欲  狀元郎力護貞潔》,她是依照原書情節,通過小皇帝下諭,令蘇珩今夜身在此處後,搖著扇子,來走情節。

    來此地的一個多時辰前,她同小皇帝一起用了晚膳。既需在書中世界待上五年,那便好生安居五年,容煙不是莫名自苦之人,膳中好生品嚐了宮廷美食,還飲了數杯古時蜜釀。只她以為,這入口無甚酒味的古時蜜釀,就似現代度數極低的果酒,沒想到此釀竟有幾分後勁兒,這會子齊衝了上來,令她這演員,一時卡了卡殼。

    微醺而已,做演員,她是專業的。微一卡殼後,容煙即記起臺詞,恢復了狀態。她趁身前少年垂首不備,猛地抬手托起他下頜,在令他不得不仰首看她的同時,攜微微顫搖的半掩玉山,欺身近前,幾與他面貼面地,輕佻笑問:“謝?你要如何謝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