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丞佐吏 作品

第0193章 孤,非漢太子乎?

    隨著劉盈神情淡然的發出此問,酈商、灌嬰二人稍一對視,終也只得略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相較於酈商、灌嬰二人,殿內眾人面上疑惑之色只更甚,包括端坐上首的皇后呂雉,也同樣不例外。

    而當劉盈面帶微笑著抬起頭,再度對呂釋之、酈商、灌嬰三人發出詢問時,殿內眾人才終於反應過來:劉盈,究竟是什麼意思······

    “諸公,皆為父皇所信重、為朝野所崇敬之棟樑。”

    “去歲秋,陳豨興兵作亂於代、趙,曲周侯、潁陰侯更隨父皇出征,以討陳豨不臣。”

    面色溫和的道出此語,劉盈便稍走上前,滿是笑意的望向酈商、灌嬰二人。

    “孤之惑,便於此。”

    “——即諸公,皆已因功而得封為侯,爵列漢之最,又因何屢隨父皇出征,以平關東?”

    “莫非父皇所賜之封土不厚、食邑不多,亦或諸公之武勳不顯、威望不高乎?”

    “諸公隨父皇出征,莫不欲再立新功,以求父皇另加賞賜,廣封國之土、增食邑之戶,彰武勳之顯,立威嚴更甚乎?”

    面不改色的發出此問,劉盈便又是一笑,規規矩矩對二人一拱手。

    “孤偶有惑,還請曲周侯、潁陰侯不吝解之······”

    見劉盈這般作態,殿內眾人面上神情,只不由紛紛古怪起來。

    便是端坐於上首的呂雉,面上都不由湧上些許困惑。

    ——太子這是······

    兔死狗烹?

    杯酒釋兵權?

    這······

    也太急了點吧?

    要知道即便是當今劉邦,都還從未如此淺顯的透露出類似的意圖!

    太子這······

    正當眾人思慮之際,灌嬰也是扛不住劉盈深邃的目光注視,只得硬著頭皮站出身,略帶惶恐的一躬身。

    “臣等,自不敢復求陛下嘉賞!”

    語帶篤定的道出一語,灌嬰不由再次側過頭,撇了撇身體側前方的酈商,才對劉盈再一拜。

    “只臣等不過些許微末之功,便得陛下以高官、顯爵相酬,實於心難安;又陛下降之以雨露,臣等亦不敢辭。”

    “故關東有事,臣等自當緊隨陛下身側,不求復立新功,而為陛下另行新賞,只求稍解陛下之憂,方身如此顯爵,而心稍安······”

    語帶試探的道出一語,灌嬰便對劉盈再一拜,旋即悄然後退幾步,躲在了酈商身後。

    而灌嬰的答覆,更是坐實了殿內眾人心中的猜測。

    ——劉盈,恐怕真的是在為難酈商、灌嬰,乃至於親舅舅呂釋之!

    御階之上,呂雉卻是神情複雜的站起身,眯起的眼角,直勾勾鎖定在了酈商的身影之上。

    因為在酈商的面容之上,呂雉似乎依稀看見,一抹名為‘洞悉’的神色······

    不片刻,酈商也終是在呂雉的目光注視下,自顧自搖頭一笑。

    “家上此問,直令人醍醐灌頂。”

    “若非家上今日發問,臣竟亦有些不知:吾等功侯元勳,原何隨行陛下左右,縱花甲高齡,亦隨陛下出徵,而平關東不臣之異姓諸侯······”

    嘴上說著,酈商不忘帶著一副自嘲的淺笑,自顧自搖頭嘆息片刻,才將面色陡然一正。

    “家上即為陛下明詔冊立為儲,便為君。”

    “臣等皆陛下信重之臂膀,便為臣。”

    “君有所問,為人臣者,自無欺瞞於上而自美、言事非而汙上恩之理。”

    神情淡然的道出這句稍有些得罪人的話,酈商只面色一肅,望向劉盈的目光,也終是帶上了一抹君臣奏對般的嚴謹。

    “——功侯元勳,皆因所立之武勳,而得陛下裂土封侯,恩封為社稷之棟樑。”

    “即武勳源自行伍,凡功侯元勳,便多為不識《詩》《書》大義,只知奮勇殺敵,上報君恩、下撫親長妻小之人。”

    “又元勳功侯,多身無長技,賴行伍之能而得立武勳,又憑武勳得陛下恩封;若無此徹侯之爵,凡漢徹侯百餘,多不過屠狗販肉、為人牛馬走之輩。”

    又在功侯元勳的腦袋上,潑下這麼一盆令人羞惱的冷水,酈商終是對劉盈笑著一點頭。

    “及家上所言,亦有理。”

    “——臣等起於草莽,只憑武夫之勇,而得居今之高爵。”

    “又陛下許與高官厚祿,更得封國食邑數千戶供養,臣等,確可告老還鄉,享兒孫繞膝之樂,而不復聞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