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沒有鮮花盛開的地方

    龍脊雪山主峰的崩塌即便是剛剛脫離雪山的伊蒙洛卡一族在山腳下都能觀察得到。那曾經聖潔無比的山巒，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被撞斷了一角，引得眾人一陣驚訝。但比起雪山崩塌，更令人們驚詫的是，在山頂之上，人們隱隱約約能見到一個散發著白色光芒的人影跟一條黑色的巨龍交戰。“那是...”身為祭祀的凡米爾雷眯起雙目，將目光投向了山頂。之前他就曾感受過寒天之釘的封印已經遭受了破壞，現在一看，果然有人為的因素在內。只是那兩個強大存在到底是....銀色的光芒從天空中灑落，如同銀河倒掛，引入了凡米爾雷的眼簾。此情此景，讓他想到了預言中未曾向眾人提及的那部分。“銀色的勇者自外鄉而來，漆黑的魔龍自寒風中甦醒，在一切的起點之處，未來將迎接曙光。”本應模糊的預言，此時竟然真的在眾人的面前上演。望著天空上不斷碰撞的而這，凡米爾雷怔怔出神。“光輝大神...”————“轟！”高空之上，少年與巨龍不斷地交手，將周圍飄著的飛雪都震成了細粉。又一次的碰撞後，巴洛克止住了上前的身形，用他那雙碩大的龍目盯著面前的少年。“你...”巨龍口吐人言，喉嚨裡發出了一陣陣地響動，卻沒有把話說完。一條黑色的龍尾在它的身後輕輕甩動，似乎是在緩解著自己內心的不安。它很清楚，面前這個少年的實力已經到達了一個它無法輕鬆戰勝的地步，甚至魔龍杜林在世也未必能拿下此刻的白啟雲。光輝大神的力量竟恐怖如斯，僅僅一絲殘餘的力量就能壓制近乎完美蘇生的魔龍。看來還是它太過輕敵了。“怎麼了，躲在哪裡不動，這麼畏畏縮縮的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這一次，輪到白啟雲說這句話了。他拿著長槍立在原地，靜待著巴洛克行動。周圍的風雪已經由量變引發了質變，原本的飄雪開始化作寒潮向著雪山各處蔓延了過去，雪山的生靈們紛紛躲進了有聖樹守護的地帶。但即便如此，如果時間一長，恐怕整個雪山的生態也會遭受難以彌補的毀壞。從巨龍的嘴中發出了呼嚕嚕的聲音，就好似一頭老虎在盯著自己的獵物, 絲毫不敢放鬆。陰暗的天空, 冰冷的風雪, 不知為何巴洛克想起了自己兒時的家鄉，那裡每逢冬季也是一片如此的景象。與有風神加護的蒙德不同，他的家鄉一年四季分明, 夏日酷暑，冬日嚴寒。可即便是那樣的環境, 他們也在沒有絲毫防護手段的條件下挺了過來, 直到那些道貌岸人的傢伙的到來。“你覺得你現在做的事情就是正確的嗎。”巨龍張開了身後的雙翼, 身上冒著滾滾黑煙，看起來極為滲人。聽著巴洛克那變得有些可怖的聲音, 白啟雲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波動，他拿起長槍向前一指。“不，所謂的正確與否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達成目的的手段。”少年的話語迴盪在高空之上, 讓巨龍微微地揚起了頭。雖然白啟雲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 但巴洛克可不這麼覺得。“你實在是太過傲慢了, 年輕，幼稚, 單純，除了這些東西之外我沒有在你的身上看見任何的東西，遲早有一天你會因為你那傲慢的想法而付出代價, 不，或許就是現在。”魔龍振翅, 四周的風雪像是聽從了誰人的敕令一般，迅速地從巴洛克的身邊退去。漆黑色的氣息籠罩在巨龍的身旁, 將其周身附近完全塞滿了那種不詳邪惡的力量。甚至在某個時刻白啟雲還發現了空間竟然因為魔龍的力量而發生了波動。空間盪漾之下，周圍的山坡瘋狂地破碎, 將原本就混亂的雪山攪得更加的支離破碎。黑色的光芒從巨龍的身上湧出，隨著力量一併升入了高空，貫穿天地。看見如此場面，白啟雲知道，巴洛克恐怕是要拼命了。巨龍張開血盆大口，向著無人所在的天際嘶吼著，咆哮著，似乎是在對著誰在發洩著自己的不滿，又似乎是想頑強地抵抗。拿點，如此才能達成他們的夙願，才能根絕一切混亂的源頭。也唯有如此，它才能實現那個早已瀕臨破碎的理想。“天穹墜落！！”魔龍之力勾動天空，漆黑色的力量將烏雲密佈的穹頂都徹底浸染，在其龐大的力量指引下，整片天空看起來就像是要墜落下來一般，向著少年蓋了過去。即便白啟雲已經儘可能地把目光投向遠方，但目之所及盡是魔龍的攻擊範圍，恐怕整片雪山都被這一招給籠罩在內。“看起來想跑是沒戲了。”感受著那逐漸逼近的黑雲的壓迫力，白啟雲的嘴角扯開了一個微妙的角度。正好，那就在這裡決一勝負，速戰速決也正符合他的意圖。少年將手中的長槍向著高空之上刨除，身後水域星圖緩緩轉動。天邊的星光穿過濃密的雲層降落到了他的身旁，為他披上了一層輕紗。北斗七星的印記在白啟雲的身側浮現，萬里之外的天空之上, 群星點點。神之力由內而外地湧出，將北斗七星逐一點亮, 周天星斗為其群聚一堂, 烏雲之後，星河流轉。“群星, 匯聚於此！”白啟雲的腳下驟然展開了一道玄而又玄的陣法, 這是被封存進雪葬的星銀中的術式，藉著光輝大神的神力，它才得以以一個強橫的姿態重現人間。光華流轉，星辰高懸。滿天的繁星為少年指引，銀色的光輝為其斬開一條通往敵人的道路。兇猛的巨龍在前方嘶吼著，但白啟雲卻從它的眼中看出了一絲的悲傷。那究竟是巴洛克的自我意識。還是杜林殘留力量的影響，他也不清楚。但他知道，或許從那個下定決心的時候起，巴洛克的內心就已經像是這片白雪皚皚的平原一樣，被積雪覆蓋了自己的初心。那裡，一定是跟這裡一樣的，沒有鮮花盛開的地方。“吼！”在巨龍的嘶吼中，群星匯聚於此的星光與從天而降的魔龍之力碰撞到了一起。從遠方望去，黑色的光芒與銀色的光芒交相呼應，隨後發生了猛烈地碰撞。黑與白，龍與神，歲月與星辰。截然相反的兩股力量在高空之上碰撞，消失。兩者掀起的波動足以撼動這座歷經千年風霜的山峰，使得原本就有些破敗的龍脊雪山也在兩者的碰撞中逐漸消瘦了自己的身形。原來巍峨的山頂現在只剩下了不足四分之一的地方，其餘的山體都被抹成了平地，唯有寒天之釘佇立的地方還殘存著些許的山體，想來應該是封印的緣故。高天之上，龍吟嘯蕩。但形式上確實那抹白色的光芒佔盡優勢，漆黑色的魔龍之力在滿天的星光壓制下節節敗退，一直退到了魔龍的身前。銀色的星光聚集在一起，將無邊的夜幕擊碎，原本被魔龍之力引動的黑色穹頂也隨著力量的減弱而漸漸消散。高空之上，銀色的神力開始剿滅著參與的魔龍之力，被那抹光芒刺到了眼睛，巨龍引頸長嘯。“吼！”光輝大神的力量落到了巨龍的身軀上，開始灼燒起了龍鱗。祂的力量對於魔龍本體就好像是致命毒藥一般，只要稍微觸碰就會落得如此下場。手臂，雙爪，後腿，雙翼。但凡有接觸的地方，龍鱗都被神力燒成了焦炭。原本體型完美的巨龍此時在旁人看來就像是一座破落的老房子，到處漏風。“啊！”銀色的神光在剿滅了周圍所剩無幾的魔龍之力後紛紛圍到了巨龍的身旁，將巴洛克團團圍住。在銀白色的神光的刺激下，魔龍之力化作一道道黑煙從巨龍的身軀上散發而出。少頃，巨大的龍軀在神力的消耗下逐漸消失，露出了裡面的男人。不過巴洛克此時的狀態也是十分得不好，整個人身上紅斑遍佈全身，看起來有些滲人，就連呼吸也是有一陣沒一陣的。看來神力對於他身體的破壞很大，恐怕已經命不久矣。兩人從高空緩緩降落，白啟雲看著躺在地上的巴洛克，心裡面一陣唏噓。“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寒風中，少年主動開口。聞言，巴洛克的臉上扯出了一個有些諷刺的笑容。他千算萬算也沒能算到竟然會在這種地方冒出來一個毛頭小子將他擊敗，這可真是命中註定啊。胸腔中的熱血漸漸冷卻，巴洛克身上的溫度也開始被周圍的冰雪同化。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在這個異國他鄉，以一種不光彩的形象死去。望著高天之上殘留的星光，他嘆了口氣，原本留在心中的遺言也變得不是很想說了。“給我個痛快吧。”男人對著少年許下了此生最後一個請求。白啟雲臉色毫無波動，拿起一旁的長槍，嘴唇微動。“好。”雖然答應了男人的請求，但白啟雲也不著急動手，對方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死亡是既定的事實。在那之前，他還有一些東西想問對方。畢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到了這個時候總該說了吧。”本來白啟雲想問問璃月港的事，但考慮到之前巴洛克已經表達自己不知情，再加上對方的年齡，十年前可能確實也沒有這傢伙什麼事，他便換了個問題。在少年的注視下，巴洛克緩緩開口。“旋魔會的事情你不必多問，按照你這麼做事的風格，恐怕不過多久你就會再撞上他們的。”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依舊沒有給出白啟雲想要的答案。“旋魔會的目的其實很模糊，但我只是因為他們跟我的利益有相符的地方才跟他們合作的，根本算不上什麼核心成員，你想從我這裡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大可不必。”白啟雲默然。“我....咳...咳...”話說到一半，胸中翻湧的氣血讓巴洛克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來。周邊的寒風瘋狂地往他的嘴裡倒灌，軀體也冰冷的跟一旁的石塊一樣。他張口，打算說些什麼，但卻發現有些使不上力。男人靜靜地閉上了雙眼，回憶起了過去。周圍的寒風越是凌冽，記憶中的那個破屋中的童年越是美好。記憶中，擺放在桌子上的那根蠟燭的火光照亮了兒時的他的臉龐。那種溫暖，就像是透過了時光，溫暖了寒風中的他。“該上路了。”周圍的風雪變得越發的急躁，白啟雲知道寒天之釘的事情耽誤不得了。“啊，是啊。”巴洛克躺平了身子，等待著死亡的到來。他的身體已經毫無知覺，戎馬一生的他也不願意活活被凍死在這裡，他應該有一個體面的死法。比如，就像是語言中的那樣，作為魔王被勇者擊敗。雖然說他這個‘魔王’只能算個半吊子而已。呵。“一路走好。”少年的聲音迴盪在耳邊，下一秒，冰冷的長槍刺穿了男人的身體，但巴洛克卻毫無知覺。他閉著雙眼，像是一個沉迷在夢境之中的孩童。在最後的最後，他將未曾說出的話留在了心中，隨著他的生命一起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若是有一天，你發現了世界的真相的話，無論你作何選擇，你所秉持的正義都會迎來崩壞吧，呵呵，真想見到那個時候的你會作何表情。’看著失去了生命跡象的男人，白啟雲長槍一甩，將他的屍體丟進了山腳下的大海里，隨著波濤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畢竟巴洛克的身上有著魔龍之力，要是繼續將他埋葬在雪山的話可能會有意外。“沉眠在大海里吧，最起碼那裡不會有欺騙你的人。”少年的喃喃自語，隨著凌冽的寒風一併消失在了寬闊的雪原之上。曾經並行的兩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一人前行的身影。再一次地，白啟雲對著男人消失的地方如此說道。“一路走好。”願世上的一切悲劇，不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