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明月清風(236)萬字更(明月清風(236)攻擊我...)

    可自家那倒黴妹妹卻直接道,“好|色就好|色,找那麼些藉口做什麼?這世上喪父沒人教的多了,可成了他那樣的有幾個?”

    這話……也有道理!但是此人的才情真的很高,說起來,當真是可惜的很。

    如今說什麼都晚了,誰也沒想到是這樣的,他就說,“現在……怎麼辦?”仕途剛起步,結果因為這個事折戟沉沙了,因著自家舉薦的,自家姑姑差點沒把自己給罵死。

    冒闢疆如今沒差事了,但以後不管做什麼,收入的三分之二還是得供給前妻和兒女。他現在手裡有的就是他母親的嫁妝。母子倆不至於餓著吧,但肯定一下子就拮据起來了。其實冒家的家底厚實,他家也是數代官宦,只是到了他這一代,早早的沒了父親,又沒有叔伯,族人也幾乎沒有了,更沒有兄弟姐妹,就單蹦一個,數代的積累全留給他了。現在……雖然萬貫家財也沒給別人,最後還是落在他兒女手裡了,只是吧,他這往後的日子可得難了。

    他在這裡還替冒闢疆發愁呢,結果人家摸出一封信來,“能否拜託方兄請令妹將這信給董姑娘?”

    你瘋了?事不是這麼個事呀!“你不能好好的拉扯人家姑娘!”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就是對的嗎?”冒闢疆就道,“咱們總說什麼復古復古,可復古是什麼呢?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哪怕道阻且長,難道我就不能去追逐了嗎?

    這話給方以智說愣了,“不是,你這到底是反皇后呀,還是支持皇后呀?”我怎麼聽著,你嘴裡這話反的不是皇后,而是禮教那一套呀!

    冒闢疆卻理所當然的很,“我為何要反皇后?皇后說的是對的!我不愛慕我的妻子,那是我母親幫我選的!是禁錮住我的!我對不住她,那我補償給她。甚至於,要我奉養她,我甘願。可壓抑人的情感,這卻是不對的!皇后判決,放我自由,我為何要恨皇后?這麼多人覺得我不對,只不過是腦子都被那一套東西給困住了而已?”

    說著,他就站起來,“我要寫文章,我要寄到京報。我要寫戲本子,要叫人把戲排出來。”

    方以智連連點頭,但卻沒拿那封信,“那你寫,戲本子我找人給你排。”說著,留下五十兩銀子來,“先用著吧!”

    然後轉眼,京報那邊拿來一篇文章,問林雨桐能不能登。

    是冒闢疆寫的!

    林雨桐接過來看了,文章不算長,但是文筆是真好!一個小小的故事,被講的跌宕起伏。辭藻華麗,語言優美。講的是個什麼故事呢?講的是一個書生,少年時做夢夢到一姑娘,他一時驚為天人,愛慕非常。在其後的好幾年,他對夢裡這位姑娘都不能忘懷。可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要給他定下婚事。他雖不願意,但奈何高堂在上,不能不從。於是,他順從的娶了妻子,婚後雖無恩愛,但也相敬如賓。妻子是個很好的女人,她善良、賢淑,兩人生兒育女過了幾年平穩的日子。後來,他外出求學,妻子送他出門,告訴他家裡一切有她,叫他好好去,早早回。他當時也是這麼想的,誰知道,這一出門,很偶然的機會,看到一女子,回眸一笑,恰似那夢中的姑娘。於是,他覺得這是天意,他想求娶這姑娘,可奈何,家中有妻子。自那之後數年,他頗為悶悶不樂,提過想和離另娶,家中不許,於是,他出家為道了。站在山巔上,想眺望夢裡的姑娘如今在何處。在文章的結尾他感嘆,人生在世枷鎖重。更質問說:人生來赤|條條,死後亦是不帶走一物。本該隨心的活著的,可到底是誰給人套上了這些枷鎖呢?

    林雨桐特別詫異,真的!這文章她不僅自己看了,還推薦給四爺看了:有沒有一點點意外?

    現在不是咱們覺得老舊的理學如何如何了,而是有接受過理學教育的聰明人,轉換了立場了。當然了,這個前提得是他潛意識裡需要自我維護。那麼多人都在罵他的時候,他不辯解,但他卻在宣揚一種跟時下的觀念全不符的理念。在這個理念下,他是品德有瑕疵嗎?不是!最多隻能說他是離經叛道。

    此人的文章中,有了一點‘婚姻自主’的意思了。

    這真是個意外!她是真沒想到這個碰撞之後,附帶的結果是這樣的。

    桐桐眨巴著眼睛,“有因就會有果!”咱們的干涉,把冒闢疆推到了另一條路上!冒闢疆如今的處境是因,果卻是自家真沒想到的!這個因果之間——怎麼跨越的呢?

    四爺把文章發下去,不是要刊登嗎?“刊吧!”叫他們為這個吵一吵,也挺好的。

    這個秋天乃是這個冬天,好生熱鬧。

    安靜的好長時間的京報,又開始鬧騰了!有人謾罵冒闢疆是寡廉鮮恥,可也有人說冒闢疆只是說了這麼人都不敢說的真話。還把李贄拿出來說事!李贄覺得夫妻之間,真摯的感情是維繫婚姻關係的基礎。事實上,李贄跟妻子黃氏數十年,始終如一,最後兒子們夭折了,只活了一個女兒,他也沒有納妾,他覺得:夫婦之際,恩情尤甚。

    這個爭吵一出來,市面上好似一下子冒出來好多小說,戲曲,都是講這個棒打鴛鴦,有情人難成眷屬的故事。

    冒闢疆這麼一轉身,成了一種新思想的引領者。在京報上寫文章,這是有錢拿的。寫的戲曲本子,也是高價有人買。人家並沒有因此而落魄,反而在京城中買了房,置了產業,僱了下人伺候母親。每月會親自去把兒女接過去,叫祖孫團聚一下,順便問問孩子們的學業,順道再給上母子四人不少的錢財。到了天冷了,家裡買炭火的時候還怕徐氏一個婦道人家買不到好的,親自交代了友人,給了足額的銀錢,去安頓那母子四人。

    於是,很多人覺得,這個冒闢疆真不是一個壞人!他只是想法跟一般人有點不一樣。

    林雨桐也沒再關注,這種事,且得吵呢。這壓根不是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的事,吵吧!

    眨眼,今年就到年關了。今年其實還行,除了應天炸了那麼一下子,其他地方整體平穩。鬧過無為教,但是這玩意……沒兩天就給平了。整體還算是風調雨順。

    眼看年關了,林雨桐也給這些姑娘放了假!但像是特別的,比如郭東籬董白還有刑沅,這是屬於無家可回的。郭東籬好歹還有個自己的別院,刑沅是真的什麼也沒有了。董白的家在江南,她母親肯定是趕不過來,她也回不去。林雨桐就說,那你們就留下吧,反正女官事務衙門,也有在值的,你們住著吧。

    郭東籬是想著,家裡還有老僕了。說是僕人,可也是看著她長大的!不回去見見,都不能放心。她就邀請兩人,“跟我回去吧,咱倆回去團年去。”

    刑沅欣然允諾,她也不是完全沒地方去,她的師傅就給她安排了住處,還是特別安全的地方。不過是……她察覺出來了,先生大概屬意的人是郭東籬吧!

    郭東籬為人豪爽,沒那麼些小節,家裡也沒有長輩,反倒是自在,她便跟著去了。

    董白覺得也行,三人作伴,倒也好。

    林雨桐也不管,還都是年輕的孩子,想放鬆幾日在所難免。

    她還說啟明,“別苦大仇深的,給身邊的人放放假,也叫人家休息休息。你舅母都抱怨了,說你表哥這婚事怎麼著呀?愁著呢!”

    真忙著呢,大清那邊對著蒙古虎視眈眈,巴林來信說了不少事您又不是不知道。

    “忙歸忙,但有些事你得上心呀!比如……你覺得人家郭東籬這姑娘到底如何呀?”是好是歹,你給句話!

    再看看!不急!

    林雨桐:“………………”這到底是要看什麼呀?

    她以為啟明這婚事定下來有點難,卻沒想到過年期間一件事,叫這個婚事很快的定了下來。

    事還得從這個冒闢疆身上說,這人有了名氣,幾次三番想要靠近董白,董白是一點機會都沒給。他如今是寫文章,寫戲曲本子,走的是名士的路子。在戲曲的行當裡,認識了一個叫阮大鋮的。

    阮大鋮是萬曆年間的進士,也是做過官的。可是後來四爺登基了,好似因為他跟魏忠賢有過交往,他的仕途直接就斷了。當然了,當年他還只是個小官小吏,一看勢頭不對,這官也不做了。不做官,但人家也能寫戲本子,且還寫的不錯。

    冒闢疆如今也寫戲本子,屬於行內人,這一來二去的,就相互熟悉了。他們都是這個文人才子圈裡的人,在一個桌上吃飯喝酒,大家都知道冒闢疆對那位董姑娘的心思。喝了幾杯酒,這個阮大鋮就說,“這個也容易,冒先生這般的才子,不知道多少女人趨之若鶩。況且,皇后娘娘選上去的那些姑娘,都是什麼來歷,如今大家也都很清楚。就說那位董姑娘吧,家裡就剩下她母女二人了。冒先生跟該著人去董姑娘家求親去!她母親說不定就給準了呢!”

    冒闢疆當時就放下臉:“我自愛慕我的,她不樂意,我萬萬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邊上的人就勸,說是阮兄也是好意,何必這麼當真。

    那邊也有人勸阮大鋮,小聲說,你這話也不妥當,冒闢疆是不贊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這麼給人出主意,他要是多喝兩杯,真辦下這糊塗事,可不就把他的路給堵死了。

    暫時算是把兩人給勸住了,阮大鋮還一副特別誠懇的樣子端著酒杯給冒闢疆致歉,說是喝多了,但真沒壞心。然後聲音低低的道,“我知道冒老弟明面上不好辦這件事,不過沒關係,這件事老弟私下給您辦去!不直接去求親,只託人早早的過去透透話,那董家的夫人該不是個有見識的女子,要不然丈夫死後,不能叫家敗落的那般快。說通了她,她若是主動……”

    話沒說完,冒闢疆蹭的一下起身,甩袖就走,臉都氣紅了,臨走撂下一句話:“我冒襄不是那般小人!你若是這般看我,那也是我看錯了你!從今往後,有你的地方,我冒襄再不涉足。有我冒襄的地方,也煩請你阮大鋮離我遠些。”